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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真龙宝穴孕神髓,风水奇珍择明主(1 / 1)

“既见灵山,为何不入?!”

宏大的雷音滚滚回响,搅得茫茫墨海动荡不止。

抬眼望去,满天神佛。

皆端坐于那座囊括九天,镇压十地的金色庙宇。

纪渊心神一震,头顶三寸命数垂流,抚平杂乱念头。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迷雾,投向那座介于真实与虚幻间的巍巍神山。

其中似有八尊菩萨、四大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

无数散发庄严佛光的幢幢身影,由高到低,分列位席。

居于最上者,乃是一尊大佛!

本相模湖,难以看清。

其身好似烙印虚空,与道则法理交融,横亘于古今未来。

“西天灵山,佛祖道场!

早已湮灭于数劫岁月的圣地,居然显现于此!”

纪渊不禁感到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乃是太古道场。

声名之大,轰传世间!

曾经有禅宗大能,费尽千辛万苦,跋涉万万里,沿途几经艰险。

只为前往西天,得见灵山,求取大乘真经,弘法于人间!

太古劫前,天庭与阴司。

各自占据玄洲祖庭的上下两界。

睥睨寰宇,宰执万众!

可像世尊】、道德】、勾陈】等登临尊位的原初仙神。

却是多于人间开辟道场,传续道统。

西天灵山,便是佛门最早的道场之一。

曾经与道门的八景宫齐名,为十类万族共同敬仰。

“果然,虚空汪洋,并无实物,皆是道则法理所显化。

心神若不能守住,沉沦无法自拔,反受其害。

可惜,魂魄长久滞留虚空寰宇。

容易受到侵染,叫四神盯上。”

纪渊沉下心神,运转《不动山王经。

如同一尊大佛端坐虚空,八风不动,没受表象迷惑。

等他再次望向似有亿万丈高的巍峨灵山。

发现所谓神佛,不过是一条条萦绕神光的道则锁链交织缠绕。

好像群龙翱翔,浩大绝伦。

那些菩萨、金刚、罗汉、揭谛。

均为一个个变化莫测的金色道文。

汇聚无穷佛光气息,化成一篇玄奥晦涩的庞大经文!

剧烈的波动,驱散浓郁无比的道雾劫灰!

“大日如来……”

纪渊眸光闪烁,只认出那尊大佛所蕴含的道则法理,四个斗大的道文熠熠放光,如同刀笔刻印于心间。

“西天灵山早被苦海淹没,哪里又能再次现世。

倘若看不穿虚幻表象,盲目追寻,最后只会活活耗死在虚空汪洋。

大日如来,光明遍照,正是临济大师所证之道。

他人,也许就在其中!”

纪渊念头闪动,如乘小船,缓缓驶向那座道则法理显化的巍峨灵山。

同出一脉的佛门武学彼此牵引,产生冥冥中的感应。

让原本似近实远的金色庙宇,主动靠向纪渊。

等他脚下一跨,如过门槛,轻易踏上那条崎区的道路。

行出一段,可见奇花异草、苍松古柏,遍地都是;

又有灵宫宝阙,琳馆珠庭,用于谈道传经,开坛说法。

纪渊心里明白,那些全是过去之影。

好像雁过留痕,人过留声一样,残存于虚空汪洋。

因此并未驻足逗留,去听几位高僧纵论佛理,也未带走一物。

随着他越接近灵山,越接近那座宏大无比的金色庙宇。

浓郁至极的佛光普照,不断地洗涤三魂七魄。

置身于梵音、禅唱,纪渊紧守心神,不为所动,徒步攀登向上。

期间,他路过一处高广奇制的临崖精舍。

据说乃是阿难尊者入定的地方。

“末法劫至!苦海难渡!世尊……为何不见?”

宽大的磐石上,写着几个殷红血字。

浓烈的绝望与悲意,蕴含于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哪怕历经数劫之久,仍然未减丝毫。

“字如血海,滔滔不灭……真是高深莫测的境界修为!”

纪渊驻足片刻,摇头道:

“此前听临济大师说,自上古劫灭,大道缚上层层枷锁,如同天关耸立。

因此,这三千年来,气血武道止步五重天。

始终未曾见过,捉拿日月的大神通者!”

他略有感慨,暗自思忖圣人闭关二十年,究竟有没有突破六重天?

杂念一闪即逝,随着继续往上攀登,那股磅礴的佛光几乎凝为实质,形成一片金色汪洋。

若非纪渊晋升封王气运,灿灿命数化为一顶虚幻冕旒,

勉强扛得住,那股从金色庙宇中传出的惊骇波动。

只怕早已举步维艰,根本无法前进。

“菩萨倒坐、金刚破碎、罗汉泣血、揭谛飞灰……灵山,怎么像是遭过大灾的凄惨样子。

世尊】昔日修行的太古道场,也有妖魔作乱?”

纪渊眸光倒映种种,有无首倒坐的菩萨像、四分五裂的金刚力士、血如泉涌的五百罗汉……

这些太古时代,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仙佛,竟然都受厄难,难以幸免。

“量劫二字,当真沉重。”

纪渊借由瘟部真君的权柄道则,遥望过天庭景象,也目睹过三界崩灭的可怖惨状。

纵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盖世真仙,亦只能无奈应劫。

“估计唯有占据十大帝位,攫取原初名号的那般存在。

才可超脱,跃向彼岸。”

纪渊一边想着,一步一个脚印。

终于来到那座覆盖四方天穹的金色庙宇门前。

“临济大师……”

他看到眉毛雪白、眼皮耷拉的老和尚,手持铜钵,似睡非睡,盘坐于高台。

观其形体,僧袍褴褛,肌体崩裂出几道口子,好似经过激烈鏖战。

但性命应当无碍。

“没事就好。临济大师被卷到虚空汪洋,落于这座显化西天灵山的道则法理。

未尝不是因祸得福,一桩造化。”

压在纪渊心头的大石,如今悄然落下。

至于凉国公杨洪的生死,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那条破军主】命数,已经自投而来被炼化。

“今日心神耗空,已到极限。

下次若有机会,可以为自己寻些际遇。”

纪渊微微一笑,没有唤醒临济大师。

倘若能够把巍峨灵山也似的道则法理化为己用,必定是功力大进。

不失为一桩好事。

莫大的劳倦与困乏,倏然涌上心头。

他闭上双眸,好似游魂回归肉壳,迅速地脱离虚空汪洋。

片刻后,等到再次睁眼,已经是浣花剑池的书屋当中。

通体雪白的狸奴正翻着肚皮,喵喵叫着,好似颇为享受。

“居然只过去半柱香的时辰,虚空岁月,果然玄奇。”

纪渊长舒一口气,由内而外升起深重的疲累,就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这是从他突破换血关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体验。

“睡去,睡去。”

纪渊抱起那头雪白狸奴,合衣躺倒于软榻上,沉沉入眠。

……

……

亘古如一的冥冥虚空,那座气象万千的巍峨灵山,缓缓地沉寂下去。

金色庙宇中,杀生僧耷拉的眼皮,倏然轻轻跳动一下。

列席而坐的菩萨、金刚、罗汉、揭谛,于刹那间,化作可怖恶鬼。

其肌体皲裂,血流不止,长出漆黑的毛发,伸着尖利的爪牙,扑向手持铜钵的老和尚。

佛门净土,一下子就变成阴森鬼蜮!

杀生僧面无表情,口诵经文道:

“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宏大的雷音震起层层涟漪,如同一尊尊佛陀显化出来,作狮子吼!

那些扑咬上来,干尸也似的菩萨罗汉,皆是重重跌落。

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无不流露出浓重惧意。

“法道崩坏!法道崩坏!法道崩坏……”

她们异口同声,惨烈哀嚎,形成轰隆隆的庞大回响。

可杀生僧却是无动于衷,闭目道:

“如来者,即诸法如义!

世尊不见踪影,盖因尔等一叶障目。

若识得众生,万物皆存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难觅佛身!”

此话一落,堕入魔道的菩萨罗汉,好似恸哭,哀音不绝。

任由杀生僧手持的那口铜钵,放出金色佛光,将其吸纳进去。

……

……

哪怕按照历书来说,斗指东南,维为立夏,渐有几分暑气。

可在辽东这片地界,仍旧是风雪皑皑,铺满群山。

贺兰关外,披着厚实千金裘的郭铉坐在马车中。

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关宁铁卫,陈列错落于四周。

个个披戴重甲,骑乘蛟马,兵家煞气喷薄欲出,好似大片黑云盖顶。

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作为定扬侯的亲兵,尤其是鞍前马后十余年的老人,都晓得自家侯爷有一个习惯,每年都要驾车前往清水江。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裴先生,本侯这辈子如履薄冰,你说还能走到对岸么?”

走下马车的郭铉,踏在冰封万里的清水江上。

裹着雪粒子的冷风,像是刮骨的钢刀,卷过他衰朽的肌体。

“侯爷何出此言?”

被唤作“裴先生”的中年男子,生得平平无奇,眉眼五官,皆是普通。

丢进茫茫人海,根本寻不出来的那种。

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如蕴大星。

“自打那个纪九郎一来辽东,本侯就睡不安宁了。

每每闭上眼,总能见到许多故人。”

郭铉缓慢地行走于冰面,每一次落脚,都有“喀察”的细微声音响起。

“本侯与年长兴相交莫逆,他曾在攻打采石矶的那一战,救过本侯的命……我当时身中九箭,甲衣破碎,只剩半口气了。

年长兴背着我突出重围,拖回军营。

也是皇后娘娘亲自为我煮的汤药……”

本名裴龙生的中年男子双手负后,低头问道:

“侯爷怎么突然开始思故人、念往事了?”

郭铉忽地站住不动,亦是垂首,望向倒映身影的冰面,嘶哑道:

“许是年纪大了,有些怕死了。

本侯当年跟随中山王、开平王打仗,被同袍叫做‘郭大胆’。

次次登城,必定当先!哪怕头上是滚木雷石、箭雨床弩,本侯眼皮都不眨,所以他们都说我胆子大,以后肯定能混出头。

可人越活越回去,年长兴死了,皇后娘娘也归天了。

就连杨洪,那个鼻孔朝天,小觑天下的老家伙,也没落着好。

我一闭上眼,就看到这些故人,好像勾魂的黑白无常,让我跟他们一起去。”

裴先生笑道:

“侯爷大业将成,何必忧心忡忡。

风水一道有言,山是龙势,水是龙血。

所以,自古以来,天下龙脉离不开山与水。

凡是山环水抱之地,必定出风水宝穴!

侯爷你看看,这一条清水江,从白山而出,发自黑水。

可谓王气冲天,盖压八府!

历朝历代,多少风水门中的地师、相师,都想寻到龙脉所在,点化一座真龙宝穴,扶持明主……

可龙脉变化莫测,依循地气,游走万里。

除非这一道的大宗师,否则根本捉不住潜藏龙气,把握其所在!

哪怕裴某自负将那‘寻龙诀’练得精深,更有一双通幽天眼。

也无法做到!”

这位裴先生颇为激动,甚至有些难以自持。

他本名“裴龙生”,是个穷酸书生,只在县衙门做个小吏。

因为迷信风水之说,竟然放着刀笔文书的营生不做,跑去拜方外人做师傅。

此事传遍县里,引为一时笑谈。

果不其然,蹉跎七八年,裴龙生并未没学出什么名堂。

后来还因为觊觎师娘动了色心,被逐出师门。

回到家中,父母双亲早就病故,妻子也卷走家财,与姘头私奔而去。

头无片瓦遮雨,脚无立锥之地。

用这句话形容裴龙生的潦倒人生,再准确不过。

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他平日摆摊给人写书信赚点铜板,入夜就在城中破庙歇息。

结果没成想,一帮乞丐见裴龙生手无缚鸡之力。

将其殴打一顿,把衣物钱财全部抢走。

回忆前半生,大哭一场后,裴龙生自感生无可恋。

干脆寻来一条麻绳,打算找棵歪脖子树上吊自尽。

却也因为此事,他绝处逢生得了际遇。

得到高人指点,将自己名字改成“裴东升”。

从此摆脱霉运一飞冲天。

他先是为城里的富商做法,开坛捉鬼,扫清阴宅,名声大噪。

后来又妙手回春,救下病入膏肓的县尊老父,被封为座上宾。

短短几年就混得风生水起,请到定扬侯府,成为供养的幕僚。

“侯爷,你是天生大富大贵的命数,若无际遇,封侯之位,已经是极致。

倘若攫取辽东龙脉,点化真龙宝穴,不说再造乾坤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保住定扬侯府百世的荣华,绝无问题!”

如今叫做裴东升的中年男子眼神炽烈,字字句句激昂有力:

“侯爷,你要记住,不是你寻到白山黑水的龙脉,而是……它往你手里头撞!

否则,凭借裴某的本事,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抓得住龙脉之踪迹!”

郭铉吐出一口白气,望向绵延的山势,眼神复杂道:

“是啊!年长兴死前咒骂本侯,说我是狼子野心。

可他哪里晓得,本侯二十年前驾车经过清水江,一道赤光如龙,翻起风浪。

将只有真龙宝穴才能孕育的神髓石乳,送到本侯的手上。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本侯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散去,这位叱吒辽东,只手遮天的定扬侯眸光坚定。

再次迈步,走向对岸。

茫茫风雪呼啸盘旋,好似鬼哭神嚎,发出厉叫。

裴东升紧跟在后头,心想道:

“风水宝穴,自生灵性,择选明主!

越是气数尊贵,越是命数相合,越能吸引投来!

定扬侯,能得那道神髓石乳。

必定是有几分天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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