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只有不断附身到人身上,以人魂魄为食,才能活下去。”赵霜忽然冷下脸来,盯着他的眼眸道,“但你若是变成了那样的邪祟,我……绝不能放任不管。”
“我刚刚附身到萧彦身上的时候……的确是想过,借用萧彦的一切去征服天下,做帝王,”程谦低头望着她,眼中一抹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羞涩地垂下眼眸,“但我最想要的……还是你。当我看见你背着我的尸身走出黑月宫时,你不知我的心里有多高兴,即便是不能与你做夫妻,或是现在就魂飞魄散,我也是开心的。”
“你本来有大好的前程,若不是因为我……”赵霜的声音里带着更咽,“都是我欠你的。”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拍着她的头安慰道,“我为你所做的,你都已经还给我了。你忘了?你背着我走了好久呢。”
想到那天背着他的尸身走过黑月宫长长的廊道,赵霜“哇”得一声哭起来,苦涩的眼泪流到嘴里,她使劲咽着眼泪。
“长公主,你动手吧。”程谦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忽然像是放下了一切似的,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也不想……做一个邪祟活着,你杀了我吧。”
赵霜擦干了眼泪,望着那张异族的脸,郑重点了点头。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人鬼殊途,程谦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
窗外的天色越发暗下来,乌云滚滚,灰色的城市一片萧条,兵士们厮杀的声音却越来越响,像是暴风雪要来了。
晦暗的天色中,忽然一只金色的蝴蝶从白色的窗棂飞入常思殿,待飞到近前,程谦才看清那蝴蝶细长的手脚下好像还怀抱着一个淡黄色的东西。
赵霜口中念咒,蝴蝶便落到她手心中,瞬间化作一缕金光,只留下一张叠成三角形的淡黄符纸。
“这是长生符纸,能渡你……”赵霜轻轻将符纸展开,说道此处又有些难过,眼角一缕泪光闪过,“能消除此生罪孽,渡你……重入轮回。”
“长公主,”程谦忽然握住她的手,金色的眸子因为紧张忽然放大,“若有来生……”
“会有来生的。”赵霜口中念咒,淡黄色的符纸便悬在空中,从一角开始燃烧起来。
“来生……我们还会再见吗?”程谦只闻到一阵让人难以抗拒的清香气味从那符纸的灰烬和烟气中传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自然。”数息之间,符纸已然烧成了一堆灰烬,赵霜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咱们还会再见的,只是你会忘了我。因果循环,今生你救过我,来世我会报恩的。”
蓝袍男子依旧坐着,靠在软枕上垂下头,陷入了无尽的睡眠中。
待长生符纸的香味散去,赵霜才缓缓站起身,将程谦手里的千里传音镜收入腰间的锦囊,和另一块镜子放在一起,又转身去拿他枕上的离魂号角。
“哟!杀了人还偷东西?”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从白色的台阶上走下来。
赵霜猛地回过头,看见那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声问道,“你……你一直躲在阁楼上?”
“整个王宫,就只有常思殿中有离魂号角的魔气,清无的结界最弱,我自然躲在这里。”杨暄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到她身旁,不悦地瞥了一眼睡榻上的男子,嘟囔道,“死就死吧,还想着来世!”
“说什么风凉话!”赵霜推了他一下,“人家已经够惨的了!”
“谁让你跟他说什么来世报恩之类的话!”杨暄一把拉住她的手,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看,“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他?”
“去去去!”赵霜赶紧推开他,转身捡起离魂号角,别在腰上,“程谦是我大周栋梁之材,我自然舍不得,这叫做惜才你懂不懂?”
“什么栋梁之材,还不是居心叵测动了邪念?还想骗你嫁给他!”杨暄一把抢过她身上的离魂号角,拿在手中把玩道,“就是这东西能操纵药人兵团,只要有了它,岂不是坐拥天下?”
“你想当药人兵团的统领?”赵霜警惕地看着他,围着那黑袍男子踱了两步。
“有何不可?”杨暄抚摸着白麻布包裹的离魂号角,勾起嘴角道,“待我有了这离魂号角,杀那永昌候陈扬易如反掌,清无也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咱们就可以……”
“杨暄!”赵霜沉下脸,对着他怒斥一声,“快把离魂号角还给我!你已经受了它的魔力蛊惑,再不收手将来会变成和程谦一样……”
从前的程谦是多么正直端方的一个人,后来居然想要做天下之主,还骗自己做他的王后。
这其中虽然有他自己的贪念起作用,更多的还是受到这离魂号角的鼓动。赵霜抓住杨暄的手,输了一些真气给他。
杨暄的头脑中顿时变得矛盾起来,接着赶紧将那白色的号角丢在地上,捂着头道,“霜儿,我好像……头有点儿疼。”
“白龙头骨的魔力就连清无也对付不了,何况你我?这东西留着是个祸害,必须毁掉,”赵霜捡起号角,细细看了看,“如今看来,要毁掉它,只有用天方剑一试。”
“主上!”门外忽传来东多的声音,语气十分急迫,“主上,周军攻城了!药人兵团又不知怎么忽然倒下,主上!”
屋内的两人闻言,浑身一颤,想来是因为萧彦的死,方才还在抗击毛虎的药人兵团忽然失去了战斗力。
东多身后似乎还带了不少兵士,等在门口,催促道,“主上,快吹号角,让药人兵团出城迎敌啊!”
“跟我来!”眼看东多他们就要破门而入,杨暄拉着赵霜的手快速走上台阶,到二楼的阁楼处暂避,接着就看见东多果真领着几名侍卫冲进来,发现萧彦的尸体后大惊失色。
常思殿中,虬髯大汉跪在睡榻前嚎啕大哭。
赵霜和杨暄缩在阁楼上观察着楼下的动静,冷得瑟瑟发抖。
东多哭了一会儿,忽又反应过来,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睡榻上烧成灰烬的符纸,以为萧彦是中了什么邪术被人害死的,顿时满脸怒容,用北境话狠狠咒骂了一句。
阁楼外天色擦黑,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个蜷缩着的人牙齿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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