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小院中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声音低沉如同老妪,与那瘦小的身影并不相称,“是我。”
“鸿鹄!你放我出去!”
“师姐,前几日你跟我说,你要做侯府夫人了,还赏了我几锭红纸包着的碎银子。你说要我专心修炼,将来……继承师父的衣钵。”瘦小的身影向着小屋走近了两步,火光映着她阴沉的面容,“师姐,我不想成仙,我也想……做侯府夫人。”
“你痴心妄想!”白鹭站在窗前,话音在火光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长生他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他刚刚还对我发过誓……”
“哈哈哈……”院中的灰袍少女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诡异的笑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是他跟你说,对我只有兄妹之情?他若是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又怎会……刚刚还在与我欢好?师姐,你与长生在一起三年,他有没有碰过你?”
不知是被鸿鹄的话语所呛,还是被眼前的浓烟所呛,白衫女子重重咳嗽了几声,泪水混着灰尘,眼前一片迷蒙,“长生他说……待将来明媒正娶……”
“笑话!”鸿鹄愤然一振衣袖,指着茅草屋上的牌匾道,“他将你安顿在这远离侯府的青蓠坞,却暗暗将我迎进侯府他的寝房内,你说……他会娶谁?师姐,我早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信。你平日里总爱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怎么看了那么多,一点儿也不长进?”
白鹭的衣袍已经着了火,火舌滚过她身上寸寸肌肤。疼痛到了极致,便再也感觉不到。
“对了,师姐,”见她不答话,院中的灰袍少女意犹未尽地摇着头道,“师父给你的护身手串呢?”
白鹭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瞬间明白了一切。
书上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同样修习因果之道的鸿鹄师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痛下杀手。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灭世间。”白鹭心中空空,倒不觉得疼。
她伸手取下头上的木簪,男子温柔和煦的笑容又出现在眼前,只是很快便随着那黄梨木簪子一同化为了灰烬。
火烧着木梁哔啵作响,到处是大风摧枯拉朽的声音。
身上又冷又热,女子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抓住了身边男子的手臂,坐了起来。
“长生!”
“怎么了?”杨暄见她满头是汗,脊背全湿,尽量放缓了语气,“可是做噩梦了?”
她揉着眼睛点点头。
“你方才叫我什么?”男子俊眉一蹙,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可是睡糊涂了?”
身穿纯白绣兰花睡袍的女子恍恍惚惚地睁眼,望着眼前的黑暗,好久才看清了东西,幽幽地问道,“王……王爷,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说呢?”杨暄赌气地一嘟嘴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刚才叫谁的名字?”
“我……我做噩梦了,”她挠着头想了想,仰起头,“我梦见陈扬了。”
窗户投进来一点冷白月光,照着男子的脸上铁青,眼中都是妒忌的小火苗,拉着她躺下问道,“梦见他什么了?”
“他骗走了师父送我的护身手串,让鸿鹄烧死我。”赵霜伏在他身上,并没有哭,声音里却有些凄凉,“从小师父就跟我说,我这副身子得来不易,唯有远离男子才能保一世周全,他给了我一颗不死药,还有一个护身手串。”
“那你怎么不听他的话,又是贪恋红尘,又把手串给了别人?”杨暄嗔怒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抱住她安抚。
“你不知道,师父走了以后,那山上也实在无趣得很,”赵霜一边回忆,一边苦笑道,“师门里除了鸿鹄,也没有旁人。我就偷偷下山玩儿,偷偷用草药换些话本子来看,有时也装成说书先生,去茶馆里给人讲故事,赚些银钱大吃一顿。当时觉得山下的世界实在是有趣极了,比道观里有趣多了,我梦想有一天能有一位男子,将我接下山……”
“霜儿,”杨暄忽然抱紧了她,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你与那陈扬……有没有……”
赵霜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往下说,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
“没……没什么。”他忽然放开她,仰面望着床篷上绣着的珍珠鹧鸪,心事重重,神色凝重。
赵霜狐疑地望着他的眉眼,扒拉了两下他的手,又在他腰上挠了挠。
男子终是禁不住她的召唤,回身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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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照得人身上暖洋洋。
赵霜闲着没事,便约了冰姬和怜无来静心湖的水榭赏景。
水波潋滟,湖岸边飘着几只河灯,还是上元灯节那天赵霜与杨暄一起放的。
如今烛火早就没有了,五颜六色的灯船却一直浮在水上。
“王妃,妾身跟你说的事,你可得早拿主意。”冰姬坐在一旁,给赵霜一杯接一杯地倒着酒,“徐姐姐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再不走……”
“不是本宫不想去,只是……王爷从前的妾室再婚,我哪里好意思让他跟去……凑热闹。”赵霜无奈叹了口气,“他若是不去,本宫也肯定走不了。”
杨暄粘起人来像狗皮膏药一样,恨不能把自己拴在他腰带上,跟玉霄剑绑在一起。
“王妃,徐姐姐说了,那个神医十分灵验,您要是想尽快开枝散叶,不妨一试,若是告诉了王爷,想必他也不会阻止吧?”冰姬恭恭敬敬地将酒盏递给她,“还有妾身的终身大事,还请王妃多多费心。”
“冰姬,你要不要看看上京城里的王孙公子?”赵霜接过酒盏喝了一口,“上京城里倒是有几个好人家……”
“王妃,妾身……非徐二公子不嫁,”冰姬有些羞怯地说道,“徐二公子是徐姐姐的亲戚,他真是一位青年才俊。只是妾身的身份地位,怕配不上徐二公子,王妃若是肯助妾身一臂之力,将来妾身一定报答……”
赵霜拿起一根柳枝逗弄趴在旁边的若姬,怡然自得地说道,“这有何难?让王爷写封信给徐家高堂不就是了?”
以杨暄的威望,别说是指一门婚事,就是他看上了徐二公子,让徐家马上将人打包送到上京来,也不是难事。
------题外话------
发现v章的章名不能改啊,前几天不小心把“定稿”两个字发出去,删不掉。
乃们就知道我改文改得有多痛苦,改好几回才定稿,不标记一下等会儿就又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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