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要一万美元啊,那不就是六万多人民币么,靠北,这次真的是捡大便宜了!”路鸣泽兴高采烈地从更衣室出来,停留在搜索页面的手机高高举着晃个不停。
怎么可能不兴奋,他们整个寝室所有人的衣橱里都没有一件这么贵的衣服。
而且据路鸣泽所知,哪怕他们班那个家里有点小钱喜欢钓妹子的装逼惯犯,常穿的那件衣服也比身上这件至少便宜一两万,路鸣泽都能想象到,开学后自己穿着这一身西装行走在校园里会有多拉风,同学会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吧,师姐师妹也会多看自己几眼,至于那个碍眼的装逼佬多半得气得说不出话,路鸣泽很期待到时候那家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看他以后还好不好意思老穿那件不够档次的衣服丢人现眼,哼!
看到佳佳一家的时候路鸣泽忽然愣了愣,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婶婶,缩了缩脑袋,哑住了……当着母上的面,在佳佳一家面前讲了脏话,路鸣泽觉得自己已有取死之道。
然而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婶婶没再计较路鸣泽讲了脏话的事,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佳佳妈妈,路鸣泽见到老妈的异样,也看了眼佳佳妈妈,发现那个女人正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瞪着自己,她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原本保养的还算不错的额头上蹦出了好几道抬头纹,眼角还有微微跳动的青筋……这是什么眼神?
路鸣泽感觉这个女人看着自己就像是看一个翘了她家保险柜的贼。
衣服是贴身的,不论是叔叔婶婶还是长宽几乎等比的路鸣泽,这说明衣服绝不可能是借来的也不会是租的,只会是买的,甚至是定制的,因为陈夫人还瞥见了椅子上的包装盒。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路鸣泽的话让佳佳妈妈彻底误会了,她还以为路鸣泽说的捡便宜是婶婶说在亲戚那里打折买衣服的事,哪怕打对折,原价六万多的衣服至少也要三万多块钱吧?他们家怎么舍得给小孩子买这么贵的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都这么贵了,大人的衣服更不可能便宜啊,那这一家三口的衣服加起来不是起码也要上十万?
就为了参加一个侄子的婚礼?这侄子是救了他们家的命么?
“哎呀,老路,你真是发财了啊,给儿子都舍得买这么好的衣服!”陈处长看着路鸣泽身上的高档西装,羡慕的快要流口水,“巴黎世家的西装啊,还是定制款,肯定是要大几万块啊,你们家是哪个亲戚做奢侈品生意啊?能便宜多少?以后有没有机会叫出来认识一下,我请你们吃个饭。”
“其实……”叔叔犹豫了一下,想说实话,其实这些衣服都是自己侄子结婚对象地家里人派人送来的,但婶婶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家庭地位不是那么高的男人瞬间就闭紧嘴巴。
“这些衣服卖打折卖我们,其实也是人家的店打算关门了。”婶婶编瞎话的功夫是一流,“不知道以后生意还做不做,要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让老路电话联系陈处长哈。”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电话联系,就算后面没做成买卖,肯定也要请你们吃饭。”陈处长蛮开心的,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情绪翻天覆地变化的老婆。
“时候也不早了,鸣泽也弄完了,赶紧下楼吃饭吧,六点钟就有人开车来接了。”婶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于是催促众人,“今天是明非婚礼,迟到了不好,司机说不定还会提前到。”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五点半了,在餐厅快速解决完早餐后,一行几人乘电梯下楼。
路鸣泽他们的房间位于中城大厦的四十八层,其实时间还蛮早的,四十八层的电梯间没什么人,但奇怪的是,电梯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了,并且几乎都是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胸口还绣了朵红色的玫瑰,看起来像是去开会或者奔丧的。
婶婶几人堪堪挤了进去,电梯到达满载的边缘,更加诡异的是,在电梯一路向下时,在很多楼层都停过,门外几乎都是这样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在看到电梯满员后,无一不露出懊恼的表情,有的人嘴里还一个劲嘟囔“要是不早点去,就占不上好位置了”、“听说有人昨晚就去门口守着了,真拼命啊”、“不拼命怎么办,这次的事谁错过了,指定后悔一辈子”……诸如此类的话。
“叮”的一声,数字“1”亮起来,电梯到达一楼,黑衣男人们一哄而散,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艰难的从电梯厢里走了出来。
“我靠……靠着墙都被挤得腰疼。”路鸣泽差点又爆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他摸了摸自己胖到根本不存在的腰线,抱怨说,“前几天上下电梯都没这么多人吧?怎么今天这栋楼里的人是要出去逃荒么?”
“我听他们说是要去占什么位置似的。”陈处长理了理自己都被挤出褶的西装,“今天东京是有什么很不得了的活动么?”
“不知道啊,是不是有什么大明星要来?”叔叔挠了挠后脑勺,他的日语水平相当有限,压根没听懂几个词。
“管他有什么大明星来,今天可是你亲侄子的婚礼,咱们一家不可能缺席吧?”婶婶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哪怕是张学友或者麦当娜来,那也是明非结婚的事比较重要。”叔叔义正言辞地说,“我这人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
而陈夫人,则是牵着佳佳,吊在所有人身后,用幽幽的目光看着婶婶一家……准确的说是看她们身上价格昂贵的名牌衣服,罕见的一句话都没说。
几人朝大厦门口走去,婶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人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留啊?”婶婶朝叔叔问。
“谁啊?”叔叔一边走,一边对大厦一楼的镜子照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感叹自己还是这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以前差了点意思原来是一直没一件合适的衣服来衬自己。
“就是那个给咱们送……那个说要派车来接咱们的啊。”婶婶提醒。
“哦哦哦,留他电话干嘛,我虽然蛮喜欢交朋友的,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电话吧,听说人家日本人和我们那边差很多,你这样问人家电话人家还心里把你当变态呢。”叔叔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一茬,那天他收到衣服就兴奋昏了头,只顾着试自己的高档西装拍照去了,哪里有心眼找人家要电话。
“你不留个电话,我们要怎么和人家联系?”婶婶埋怨道,“人家到了也没办法联系咱们,总不能顺着停车场一辆辆车找吧,说不定为了省停车费,人家没来停车场呢,外面的停车场我看了一下,九百日元一个小时,这不是抢钱啊!”
九百日元,那就是四十五人民币,停两个小时的话就是九十块,这都是他们家一整天的伙食费了,自家小区车位的月租费也才一百多块,如果只是用来停两个小时车的话婶婶得心疼死,难怪都说在大城市生存很难,除了房价和户口,这花钱的地方比他们那种小地方贵的不止一点点。
“人家能给咱们开这么贵的酒店,你还担心人家付不起那么一点停车费啊?”叔叔笑了。
“你不懂有钱人的想法,我听说他们很多有钱人都是宁愿委屈自己也只要面子的。”婶婶压低声音,“给咱们开好房间,送好衣服,那是他们在乎面子,但家里的小事上说不定很省,有钱人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有钱乱花那也够心疼的。”
“那天我看了一下给咱们送东西那人,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戴的手表,全都是死贵死贵的牌子货,你以为人家也想省钱在新小区换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啊,我认识几个有钱人,小钱方面他们更不拘小节。”叔叔宽慰道,“安啦安啦,你就这么想,人家派车来接咱们不也是面子么,这个点停车场肯定没多少人,咱们去停车场扫一眼最贵的几辆车,肯定一下就能找到接咱们的,你老公别的不说,车这玩意我还是满精通的,瞟一眼车就知道价。”
婶婶将信将疑地跟着叔叔走出大厦,来到停车场,但下一刻她就被惊到了,一旁的叔叔也瞪大眼睛。
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太多了,一辆辆黑色的奔驰或是雷克萨斯轿车出入停车场,每一辆都比叔叔家那辆小排量的宝马三系贵,黑衣的男人们从大厦里出来后,直奔停车场,娴熟的启动车辆后就飞快的驶离了,街道上也是同样的情况,黑色的车流甚至在主路上造成了小小的交通堵塞。
“这样你还能扫一眼找到来接咱们的人?”婶婶斜了叔叔一眼。
“这……”叔叔强行挽尊,“但我一眼就能认出这些车的价钱是真的……四十万、三十八万、这车好看,帕拉梅拉,一百五十万!”
“看来今天东京是真有什么活动。”陈处长来到叔叔身边,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车流,目光也落在那些价格昂贵的豪华座驾上,这大概也是中年男人的共同爱好。
“请问,是路先生一家么?”低沉的男音在身旁响起,一个黑衣的中年男人来到叔叔几人的身边,用熟练的中文问。
“啊,我是姓路,您是?”叔叔看着身穿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生,叔叔心想,都现代社会了,居然还有人穿这么传统款式的和服?
“嗯,在下名为宫本英士,家族派在下来迎接路先生一家。”名为宫本英士的中年男人冲叔叔等人鞠了一躬,露出脖子上靛青色的纹身。
“是宫本先生啊。”叔叔有些发怵的打着哈哈,他试探性地问,“上次那个给我们送东西的小哥呢,我还以为今天也是他来接我们。”
“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宫本英士解释说,“跑跑腿送东西差遣谁都没问题,但是接待诸位的话,他的资格还不够。”
“接个人还有资格不够的说法啊。”叔叔由衷感慨,“大家族都像这样规矩严格啊。”
不过人家这样说,叔叔和婶婶心里还是蛮受用的,至少这代表人家重视自己,不管这是场面话还是真的,至少在陈处长一家面前这样讲,给自家的面子很足了,逼格也相当到位。
“今天东京的交通有些拥堵,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宫本英士指了指不远处一辆车头印有夜叉图案的黑色MVP,“如果诸位还没用早膳的话,早点和茶水车上都有准备,诸位请随我来吧。”
“哎呀,迈巴赫啊,这婚车还真够档次的,在咱们那边,这都能当头车了吧?”陈处长看着那辆山型车标的黑色商务车,奔驰V250迈巴赫版,目前最高规格的七座商务车。
“是明非这小子有眼光,娶的媳妇靠谱。”叔叔哈哈笑,也感觉与有荣焉。
“这辆是接待您的朋友的,另一辆才是接待路先生你们一家的。”宫本英士提醒道,与此同时,他们一行人来到迈巴赫商务车的侧面,也正好看到后面的那辆车。
“我去!”叔叔和陈处长异口同声地说。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趴在迈巴赫商务车的后方,线条极致优雅高贵,前引擎盖双R的车标上立着标志性尊贵的小金人,哪怕是完全不懂车的人一眼也能看出这辆车的价格绝对不菲。
“这车多少钱啊?”婶婶扯了扯叔叔的袖子,小声问。
“劳斯莱斯啊,你没听说过劳斯莱斯么?”叔叔不淡定了,“还是劳斯莱斯幻影啊,战斗机中的王炸机,这车新车卖的话怎么也要接近一千万了,只是租一天只怕都要上万!”
“嘶,这么贵啊!”婶婶瞪大眼,那辆车在婶婶的眼里变成了一套一线城市中心地段的豪华大平层。
“老路,你们这是要坐头车啊?”陈处长步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