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绮雪不想萧墨尘杀人也不想坏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别动手,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姐姐别怕。”萧墨尘的眼神如利剑一般扫视着每一个人,低声说,“这几个人不足为惧。”
风绮雪赶忙提醒他说:“若是我们在这里杀了人,手里的证据就没人信了!就会被自动归为坏蛋的一方!”
这时候,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冷眼看着创进自己书房的一男一女,再看看被翻得不成样子的书房,暗暗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外面巡逻的家丁发现书房门口把手的人都被打晕了,书房中似乎还有微弱的光亮和说话声,便不敢声张,悄悄去禀报将军了。
“不知二位来将军府,有何贵干啊?”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声音听起来都底气十足,而且整个人都带着十分强大的威压。
这时候有小厮搬过来一张太师椅,大将军悠哉悠哉的模样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犹如盯着猎物的成年豹子一般,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杀机。
萧墨尘也毫不示弱,仿佛一匹刚刚踏入世间的狼崽一般,锋芒锐利,毫不掩饰。
对峙之中,空气越来越沉重,萧墨尘声音沉稳说:“我们是来送礼的。”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瞬间点燃了一地的文书,大袖一挥加剧火势,火焰瞬间直冲房顶。
将军府的众人都惊呆了,赶快挡在大将军前大声呼喊:“走水啦!走水啦!”
混乱之间,萧墨尘抱着风绮雪脚尖轻点,直接冲破房顶飞了出去。
大将军一脸愤恨地推开身边的小厮吼道:“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早就已经飞远的两人落在一处房顶,看着将军府火势越来越旺,浓烟滚滚。
风绮雪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呆呆地看向萧墨尘的侧脸说:“不让你杀人,你就放火啊?这下好了,我们真成坏蛋了,谁还会相信我们说的话?”
“不。”萧墨尘盯着火光笃定地说,“城主会相信的。”
“啊?”风绮雪感觉此刻脑子转不过来弯了。
萧墨尘继续说:“火烧起来了,事情闹大了,将军就无法遮掩,城主必然会知道,我们现在去城主府。”
还不等风绮雪说话,萧墨尘就拉着她跳跃在房顶之间,问问地落在城主府的后院里。
两个人悄咪咪地沿着墙根走着,这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院子中疾行而过,萧墨尘立刻拉着风绮雪跟上。
那道黑色身影来到一间房间外,单膝跪在地上说:“禀报城主,将军府走水了。”
“是何缘由?”房间里传来充满威严的声音。
那个黑衣人回答:“听说是进了两个小毛贼,为了逃脱而放得火。”
“小毛贼?”那个声音停顿之后又问,“他们现在在何处?”
黑衣人为难地说:“这……属下这就去查。”
“不用查了。”萧墨尘站出来说,“我们就是烧将军府的人。”
他话音刚落,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动作迅速地站起来,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指他们两个。
旁边又出来四五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风绮雪不知道萧墨尘想干什么,看着这么多人突然有点心虚,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不知道对方的手段有多高明,底线在哪里。
“姐姐别怕。”萧墨尘挡在风绮雪身前,环视一周说,“有我在。”
这时候,房间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说:“让他们进来。”
一声令下,四五个黑衣人齐刷刷退回暗处,仿佛不存在一般。
仅剩一个禀报火情的黑衣人盯着他们两个进城主书房,然后守在外面。
城主书房与大将军的书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大将军的书房会悬挂长剑,所有的东西摆放严谨,看起来就能感觉到房间主人性格果断刚毅。
而城主的书房里,不仅有淡淡的茶香,墙上还悬挂着字画,房间中摆着兰花,一旁还有躺椅可以小憩,更多的是舒适和书香。
城主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桌后,侧过脸问:“二位夜访城主府,还火烧将军府,是有何贵干啊?”
“城主大人。”萧墨尘礼貌地行礼说,“想必城主大人让我们进来,是已经猜到几分了。”
这时候城主转过身来,风绮雪才发现,他坐的是轮椅。
城主看上去要比大将军年长几分,面容更加和善,更带有帝王气质。
他目光沉静,让人捉摸不透,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扫视一遍说:“少侠是有话想说,请。”
萧墨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平铺在书桌上说:“这可是城主亲自盖印发布的城主令?”
城主扫了一眼就说:“不错,是我亲自颁布的城主令,规定赋税征收制度。”
“那城主可认得这个?”萧墨尘又把将军令摊开在桌上给他看。
出乎意料的是,那城主看到将军令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风绮雪突然心中暗自叫到不好,也许是这城主和大将军商量好的,一个颁布钱少的,一个实行钱多的,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城主一定是站在大将军那一边的,找他就完全没用了。
可萧墨尘却丝毫不慌,好像他已经预料到城主的反应了似的。
“少侠火烧将军府,想必就是为了偷这张将军令吧?”城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
萧墨尘点头说:“不错,而且晚辈知道,这张将军令,城主一定提前就已经知晓了。”
“说下去。”城主端起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萧墨尘,给了他一个手势。
萧墨尘说:“我们进城的一路上,发现了不少故意伪装成平民的人,应该是在替您体察民情吧?”
听到这句话,风绮雪愣了,一路上他们从房顶上飞过来的,萧墨尘居然还看到了这些?
而她自己呢?只顾着享受飞跃房顶时轻盈愉快的感觉了……
城主开口问:“你为什么认为那些人是在替我体察民情而不是大将军呢?”
“城主这么说,就是认同那些人刻意伪装平民了。”萧墨尘继续说,“这一点不难判断,依照大将军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低调行径,他若是想知道什么,直接抓来问就是了。”
城主听了点头赞许,看萧墨尘的目光都更加感兴趣了,抬手说:“继续。”
“看到这些晚辈心里就在想,城主一定对城内上下事宜了如指掌,那么……”萧墨尘的手指点了点那张将军令说,“这张纸上的内容和士兵们征收赋税的事情,城主定然也是知晓的。那么既然知晓,又为何放任呢?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听到这里,风绮雪心中已经开始感叹萧墨尘不愧是男主了,确实比自己想得多得多。
城主挑眉说:“那少侠不妨猜一猜是何缘由。”
“捧杀。”萧墨尘目光坚定地说出两个字。
风绮雪突然就明白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大将军敢这样大胆地阳奉阴违,作为最高首领的城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他能一直这样做,定然是有城主的纵容在里面。
看样子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居然就想着拿这些证据来找城主告状。
心中再一次感叹:萧墨尘,不愧是男主啊!
“怎么说?”城主给萧墨尘递话头。
萧墨尘解释说:“这只是晚辈斗胆猜测而已。城主与大将军共同主持金海城多年,表面一团和气。但是大将军手握军权,军功赫赫,士兵们唯大将军马首是瞻。而大将军心里也许有了想要将城主之位取而代之的心思,开始增加赋税,搜刮民脂民膏,目的是让民众对城主产生怨言,没有了民众和军队的支持,城主之位就危在旦夕了。”
听了这番话,城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墨尘。
萧墨尘继续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城主,对于大将军的心思和行径想必早就一清二楚了。城主知道大将军在士兵们心中的地位,不能轻易处置,于是便放任自流,这期间不仅消除了大将军对城主的戒心,还放大了大将军的野心,使他更加变本加厉,骄傲自大。只要等民怨上升到爆发点,城主再站出来公布真相,利用民众的怨气和误会城主的自责,趁机夺回军权,甚至扳倒大将军。不知晚辈所言,可说准三分?”
他说完,空气安静了下来,城主目光缓缓放在这张将军令上。
不得不承认,萧墨尘全都说准了。
城主因为一次意外一条腿受伤,从此行动不便,大将军的野心也慢慢显露了出来,城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这些事情城主谁也没说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郎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的心中大受震撼,突然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真所谓,后生可畏啊。”城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一番话,但是让我心中五味杂陈。我与大将军情同手足,不料人心难测……”
城主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落寞,看上去苍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