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相脸顿时一黑,这是他发迹之后最不愿意别人提及的事情。
那时候太后岁不及笄,他也不过是奉常魏巡的马夫。不过,方丞相在未发迹的时候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让奉常大人举荐了方太后入宫,这才有了从马夫到丞相的升迁奇迹。
这也是方丞相身上最为士人说诟病的一点,那就是出生低贱。
若是其他的人说这话,方丞相定然是不会与其干休,但说这话的是周常,这位周皇叔是朝野上下有名的直肠子,说话没遮拦。
方丞相强压自己的火气,勉强地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皇叔说的不错,如此恩德古今诸国都是罕见,方某若是不感恩,岂非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说话间,又将话题带到了李棠安身上。
李棠安眉头微皱,这府邸的确是御赐之物,自己这番作为若是以常理来讲的确是不太妥当,甚至有拿天子之物收买人心的嫌疑。
如今方丞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在太后面前猛戳他的肋骨。李棠安在此时并不想与丞相大人有冲突,但这时候若是不予以一些还击,那他就坐实了肆意损毁御赐之物的罪名。
李棠安深吸了一口气道:“先帝曾言,国之根本在民,民若安则国盛,民若不安则国敝。”
方丞相冷哼一声道:“现今我们谈的是府邸的事,而王爷您拿出这些大道理来,也不过是对这件事情进行掩盖罢了。”
李棠安十分不屑地瞥了方丞相一眼,继续说道:“这是先皇说的大道理,更何况,本王截府为这冰嬉场,本就是为了安定民心,坊间之称道之声,丞相大人若无耳疾应当能听出来。”
“坊间屁民,他们能懂什么仁义礼法?”方丞相冷哼了一声道。
“百姓自然是不懂你们那一套仁义礼法,不过,这却不妨碍他们明白谁是在为他们做事,谁在他们上面作威作福!”李棠安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
“听说最近丞相府又在曲云郡拿下了不少土地,一些失去了土地的农夫想要进城告官,其结果是他们连郡城都没进就被人灭了口。”
“你,你……”方丞相憋得脸通红,看着太后越发阴沉的脸,方丞相连忙解释,“这件事情下官已经去调查了,是下面的人以丞相府的名义兼并土地,下官已经派人严惩了。”
“严惩?”李棠安冷笑了一声,“方丞相的意思是在事情兜不住的时候,只不过是让那人降级,那些被害死的百姓甚至得不到分毫抚恤?”
说话间李棠安起身来朝着方丞相靠近,李棠安虽相貌柔和,但身长却足有八尺,加上常年习武,此时的李棠安展现除了惊人的压迫力。
在他靠前只是,方丞相欲要后退,不经意间打翻了坐塌桌案,让茶果掉了一地。
“行了!”见方丞相如此囧态,太后终于开了口。
“今日冰嬉会本是高兴的事情,你们当着天子的面冲突至此,不觉得有失体统吗?”太后对着李棠安呵斥道。
李棠安对着小皇帝微微躬身道:“天子应知,官不为民只为私利计,那便是国家衰弱的开始,如今我大燕四周强敌环伺,内若有昏官当朝,那当如何抵御?”
说话间李棠安的视线转向了方丞相:“当然,本王并非说方丞相是佞臣,只不过这朝野上下,分门结党之事属实不太妥当,丞相府掌管天下吏治,需得甚行才是。”
有了太后的撑腰,此时的方丞相也镇定了不少,面对李棠安的咄咄逼人,方丞相开口道:“如今这天下吏治民虽在我丞相府,但上至公卿认命,下旨郡守属官,那一项不过你摄政王府?”
“若说这大燕吏治腐败,你这摄政王也脱不了干系!”方丞相起身来,双方竞争,倒是让不少人将原本放在冰场的视线转向了观台之上。
就在李棠安与方丞相之间的“战争”越演越烈的时候,一人执剑踏冰而出,如同剑仙下凡,正是陆瑾禾!
此时的陆瑾禾身着玄色,与地上之雪形成了鲜明对照,清风拂过衣袍飘散让她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仙气。
原本高昂的战鼓声转变为柔美的曲调,陆瑾禾伴着着曲调入场,如同仙人游历凡世观世间疾苦。
在陆瑾禾滑行于中央之后,声乐一转,从柔和变为激昂之声,陆瑾禾拔剑而舞,此时从剑仙变成了战场之上驰骋的女将,其英飒之气,让人为之赞叹。
而后陆瑾禾脚尖轻触于地,飘然而起,做仙人飞升之状,当其落地,所有人都为之心惊,生怕她跌倒于冰面上。
李棠安停止了对方丞相的抨击,而左丞相也没有对李棠安再做挑衅,两人之间的战争,似乎因为陆瑾禾的出现而停止。
陆瑾禾一曲舞罢,躬身退于冰湖边缘,声乐骤然而止。
而后,一系白衣的长公主带着舞姬入场。此前陆瑾禾之剑舞,已可用惊艳来形容,但在长公主带着舞姬出现之后,陆瑾禾仿佛在一瞬之间失了颜色。
此时的陆瑾禾静静地站在冰面上,如同一个忠诚的护从。
“这陆瑾禾的风头全被人抢了去。”在另外一个观台上,将军府一家在此处,此时说话者为陆予政,而他身边则是老太太。
一身贵气的老太太到底年老了,眼睛有些不好使,她看陆瑾禾的时候几乎是欢迎游动,她自然是看不出陆瑾禾的惊艳之处。
好在陆予政这个好孙子给她讲解,在听到陆瑾禾的风头被长公主盖住的时候,老太太笑着说道:“长公主高贵,陆瑾禾自然是比不得,如今能够作为衬托的绿叶已是她之服气。”
“老太太说得对,只不过陆瑾禾这人可是贪心不足,此后定然会有不少怨言。”陆予政做出一副神算子的模样。
莫小姐之事,柳氏已经十分严肃地警告他莫要多想。陆予政不敢去惹少将军的麻烦,但这怨愤却放在了兄妹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