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宅子深处的地牢,一点光线都透不出,只有挂在两侧的烛火勉强照清地牢里的景象。
珊瑚双手被绑在架子上,原本清澈的双眼已经哭的红彤彤的,嗓子也因为过度的喊叫变得嘶哑。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我们家小姐,她没事吧?”
谢寻竹冒着水花朝着她游过来的场面现在还记在珊瑚脑子里。
因为有谢寻竹的护着,珊瑚也就是刚落水时呛了两口水,之后昏过去也是因为太过惊慌一时承受不住。
昨天晚上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她就醒了,然而那时候身旁这个婆子一直在盯着她,什么也不说。
纵使珊瑚喊破了喉咙想要知道谢寻竹的消息,婆子的嘴就像是被锯掉了一样,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
她身上还是昨天落水时穿的衣服,原本湿哒哒粘在身上,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半干了。
这种感觉可称不上好,可是无论是看着她婆子还是巡逻的侍卫,都没人理会她,吵闹的狠了,也不过是丢过来几个嘲讽厌恶的眼神。
“嘎吱——”
珊瑚下意识抬眼看。
走在最前方的是身穿华裳的周夫人,紧随其后的就是周浅容和神色复杂的谢巧儿。
珊瑚激动了,努力的向前挺身子,想要靠近谢巧儿,绑着她的锁链哗啦作响。
“谢姨娘,小姐怎么样了,她没事了吧,您是来救珊瑚的吗?这个链子弄得珊瑚好痛啊。”
周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谢巧儿一眼。
谢巧儿看着狼狈的珊瑚有些不落忍,想到平日里对这个小妮子的宠爱,更有点下不去手。
周浅容微微一笑:“谢姨娘,您也别怪我多嘴,这不懂尊卑的下人啊,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这一次,她敢带着寻竹一起坠水,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了。”
谢巧儿猛地抬头,想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侄女。
说到底,她疼爱的是她的侄女,宠爱珊瑚也不过是因为谢寻竹喜欢这个丫鬟罢了。
但是这个丫鬟都要带着谢寻竹去死了,她这个当姑姑的怎么能不护着谢寻竹。
珊瑚本能的感觉不好,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有些陌生的看着谢巧儿。
“谢姨娘,您怎么了,说话啊,珊瑚好怕啊。”
谢巧儿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去看珊瑚肿成核桃的眼睛:“珊瑚,不是我不救你,是你没大没小的,平时和谢寻竹打闹,不知尊卑也就罢了,毕竟是寻竹允许的……”
珊瑚的心仿佛被沉到了深海里,没有光芒,落不着地。
“……但是这一次,你竟然敢带着谢寻竹落水,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寻竹就……就……”
说到这里,什么不忍心都没有了,谢巧儿之余满心的后怕与庆幸。
珊瑚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谢巧儿对她是这个态度:“姨娘!不是啊,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想要害死小姐,我们只是当时有些争执,一时脚滑罢了!”
珊瑚红彤彤的眼睛又流了泪出来,鼻腔堵塞,换不上气,浑身发冷。
也是,穿着湿衣服冻了一夜,有些风寒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夫人转了转手腕上的玛瑙珠子,漫不经心的说道:“谢姨娘啊,这当丫鬟的和主子吵架,还是我头一次见,你们对这个丫鬟这么好,结果呢?啧啧啧,我真是为你们不值。”
谢巧儿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又瞬间坚定起来,眼中也聚满了寒冰:“珊瑚,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珊瑚奋力摇着头,身体大幅度的挣扎起来,心底里却是一片悲哀。
“我把寻竹交给你照顾,她待你亲如姐妹,你反倒照顾的不知道谁才是小姐了。”
说罢,谢巧儿的身子竟然还一个踉跄,珍珠赶忙搬出来一个凳子,毕恭毕敬的放到谢巧儿身后。
珊瑚看着珍珠的动作,突然停止了挣扎。
是啊,她就是个小丫鬟,伺候人的命,好运遇到了小姐,小姐待她亲厚,平日里更是宠溺,竟然让她忘了身份尊卑。
丫鬟和小姐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小姐说什么,她都应该应着,怎么能和小姐发生争执呢?
周夫人似是有一些不耐:“谢姨娘,已经拖了这么久了,总该用家法了吧?”
谢巧儿不忍再去看珊瑚,只是朝后方的姑娘婆子摆了摆手。
那些姑娘婆子便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拿着一些刑具上前。
珊瑚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身子不住的想要向后蜷缩,可是她被绑在架子上,又能躲到哪里呢?
“不要……别过来……啊……小姐救我啊!”
谢寻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沈云远被她的动作惊扰,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下雨了?”谢寻竹怔怔的看着窗户,有些失神。
平常古灵精怪的小孩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沈云远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
“莫不是睡癔症了,这大好的天,怎么会下雨呢?”沈云远有些调笑的说出来这些话,眼中却是浓浓的担忧。
谢寻竹看了一眼窗户外边,正值中午,阳光普照,半点没有下雨的迹象。
沈云远向外头传唤了一声,大约是喊了膳食吧。
“你睡不好,我和谢姨娘都放不下心,都派了我府上的管家照料你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沈云远又在谢寻竹额头上试探了一番,确认没有发热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落了水之后啊,最容易风寒发热了,身子骨照料不好,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沈云远……你真的不能告诉我珊瑚的下落吗?”
沈云远沉默下来,声音还是惯常的温润:“老实说,我不清楚。”
谢寻竹有些惊愕:“还有你不知道的?”
“噗,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沈云远调笑。
谢寻竹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推了推沈云远:“别打岔,快说正事。”
“我觉得,你还是直接问你姑姑比较好。”
“问我姑姑……”谢寻竹神色茫然:“但是醒过来,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过姑姑。”
沈云远笑了笑,眼中却浮上些许思索。
珊瑚这妮子,怕是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