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良转过身来,斜靠在护栏上,对着站不远处的白袍老者道,“大兄,你们要是真有其他想法,也不妨告诉我,我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
低头沉思的白袍老者,长发已现几缕青丝,脸庞清癯,猛然睁开犀利的目光,眼神却澄澈如深潭,清亮却幽不见潭底深几许。但声音却温和醇厚,“大家岂会有异心,二弟你是多虑了。大家一同在定国侯里长大,怎么说也是彼此有着些香火情。”
白袍老者站起身,来到湖边护栏旁,目光扫视了一圈湖面,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就算他们敢有异心,我也不会答应。我们几大家族绝不允许出现叛徒。”
“人心隔肚皮,我这几日一直在家闭门谢客,要是不是大兄你亲自来,我恐怕还是不会见的。”赵宗良微微摇了摇头,一脸叹息的看向北城方向望去。
“好吧,我也不多说了,一切就看大家的表现。你要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告诉老哥,我定不会推辞。”白袍老者一边说着,在青衫文士的搀扶下走向廊宇。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身影从湖面上掠过,一袭月白长裙,青丝如瀑,没有了白纱帷帽,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倒影在湖水中,美眸明亮清澈,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冷意。
“哈,闺女回来了!”
赵宗良赶忙放下手中的鱼竿,满眼都是欣喜,而那条锦鲤如释重负终于欢快的回到湖中。
赵瑾瑶踏波而行,飞掠到赵宗良身前,略带调皮的语气道,“爹,尚武门那边都血流成河了,您还有兴致在这里钓鱼?”
赵宗良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尴尬一笑道,“爹不是将守城重任交给你卢伯伯他们了吗?怎么还不能让爹爹忙里偷闲?”
赵瑾瑶美眸一蹬,搀扶着赵宗良来到软塌前坐下,不悦道,“乾国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也不管一管?”
“管,自然要管!”赵宗良从朱红的梨花木长案上拿起一块精美的糕点递到赵瑾瑶手中,欣慰道,“我就知道女儿最疼爹了,什么时候赶回来的?累不累?”
“装,装,你就接着装。”赵瑾瑶满眼都是不信的表情,憋着嘴道,“我就不信柳叔没有告诉你?”
“柳谦那老家伙告诉我什么?”赵宗良装着明白充楞道,他自然不能将知道女儿回到渤海城中的种种行径表露出来。
赵瑾瑶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向廊檐尽头小跑过来的李碧兰挥手道,“小兰,你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的侯爷大人。”
赵宗良虽然知道自家女儿要说什么事情,但还有装作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待李碧兰将所有事情都讲述一遍之后,赵宗良皱着眉头,粗声道,“我们小瑶想怎么办?要不爹派一千精甲把他们的府门踏破?”
看着自己父亲那一本正义的样子,赵瑾瑶一把将赵宗良按回到软塌上,又给他盖上锦被,边吃糕点边摇头道,“爹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坐视乾军在城外为非作歹?”
赵宗良顿时露出笑容,挥手将四周的暗卫挥退。
“小瑶,你说说为父该怎么做?”
“这...”赵瑾瑶从水月宗返回的这一路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若和乾军正面交锋,渤海城必然损兵折将,但要是固守城池,其他地方恐会遭殃。
“攘外必先安内。”赵宗良轻轻扣了扣软塌的扶手,示意女儿坐下。
他斟满一杯热茶放到赵瑾瑶手中,接着说道,“渤海城虽然固若金汤,但那些世家大族,你昨夜也见识到了,他们都各怀心思。”
“那,爹爹,你对那破脉丹就不动心?”赵瑾瑶笑语盈然,但目光中的眼神却异常澄澈。
和女儿眼神对视,赵宗良并未回避,直言道,“恐怕城里所有武道高手都会对此物垂涎三尺,但为父为何要动心?”
赵瑾瑶眨巴着美丽的双眸,眼神中似有不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我的宝贝女儿。”赵宗良尴尬的咳出声来,掩饰掉眼中那一抹异色。
“破脉丹”可以是武道强者再进一步,可能破除筋脉中的枷锁。说是不心动,那自然是骗人。但已经执掌一郡的定国侯府来说,赵宗良的武道之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
他每天大把的时间都消耗在渤海军庞杂的军务中,根本没有时间来砥砺武道。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身侧的湖底,万斤重的“古河之心”底部发出一丝丝裂痕,储存其中的天地元气也在不断朝着湖水中溢散。
原本淡薄的霞光不断从湖底翻涌出湖面,一道道气浪涟漪后,向一旁撒开。
躺在软塌上的赵宗良平静的神色忽然变色,暗处的暗卫也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湖底散发出的天地元气正如江河般涌向湖边,然后在湖边护栏的阵法禁锢下退散。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赵瑾瑶也紧张的站起身来,快步来到湖边护栏旁,双目透过湖面向湖底望去,白玉般的巨石依旧平静躺在湖底,但湖水中的锦鲤都变的躁动不安,她可以感受到周围的元气正在暴涨。
“侯爷,可能是古河之心出事了。”
一名暗卫从湖面掠过,快步护在定国侯身前,警惕的注视湖水,生怕正片湖水中蕴藏的天地元气暴涨,气息冲击到定国侯。
“还真是祸不单行,侯府的一大依仗就这样出了问题,启动大阵,先封住整片湖。”赵宗良一把将女儿拉回到自己身边,然后对暗卫吩咐道。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原先平静的湖面已经波涛翻滚,紫色霞光不断从湖底冲射而出,映照了半个天际。
而湖面之上,正有七彩流光泛着夺目的涟漪,近百根石柱散出奇迹的符文,不断加强七彩流光的威压。
愈加浓厚的霞光和符文组成的七彩流光相互碰撞,“分开,撞击,再分开!”
“女儿现在知道为父为何对那破脉丹没有兴趣了吧?”赵宗良指了指湖面,叹了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