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再一次从医疗舱内醒来,他裸露的后背上镶嵌了一条金属脊柱。这条金属脊柱可以大大加强身体的刚性,同时更进一步提升黑格尔的腰部力量,使他可以打出更加有力的勾拳。此外,这条金属脊柱也可以容纳更多的纳米机器人,从而将黑格尔变成一座行走的武器库。
和梅韵战斗之后,黑格尔知道自己硕大的体型可能永远无法在速度上取得优势。因为肌肉的数量过多,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会受到限制,想要在下一次对决中十拿九稳地解决梅韵,就需要足够致命的进攻,抓住一次机会,一击毙命。
这次管家也在场,像往常那般,精致的黑色手杖,一成不染的白色西装,胸袋内的手帕叠得整整齐齐,恰如其分地露出三角形的部分。
“管家。”黑格尔站起身来,适应着自己的新躯体。
“鼹鼠出事了,我没想到江依把他交给了警方,我以为他们信不过警方,会自己处理。”管家站在一片阴影中说道。
“我现在就去把他带回来。”
“他在警方手里,aPeople'sPolice!你难道想和一个拥有230万常备军的国家正面开战?你觉得未来号能接得住几枚东风导弹?”
“鼹鼠知道莫桑在布格利诺的生物实验。”
“上次和你交手的那些人,有能力突破实验室的防御么?”
“有个年轻人比较奇怪,他应该也是改造的人,但是江任集团在这方面的研究还很原始。另外一人是尼泊尔影和商会的二公子。”黑格尔在管家面前很少说这么多话,他从来都是接受命令,然后执行,这次没有正面回答管家的问题,是因为他也拿不准这些人的真正实力。
“我记得影和商会,他们和一梅斋从日本流亡到尼泊尔,重振家门,很了不起。但现在影和商会应该在渡边秘书手中,一梅斋也重组了。光明和黑暗的力量都握在了一个人手中,这是前会长的夙愿呀。会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不知所踪,听说小儿子这些年来一直想找到他,报当初的一刀之仇。”
“梅韵的刀很快。”
“莫桑,实验室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好,非常好。”
“那就让他们面对真正的怪物吧。黑格尔,我需要你去一趟瑞典,那里有一所纳米医疗研究室,听说他们准备继续莫桑的研究项目,你去把莫桑的所有研究资料都毁了。这群卑鄙的烂人,因为人体实验驱逐了莫桑,他们都是善良的人,都有着很高的道德标准,重视荣誉,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可现在却还打算借助人体实验的数据攀上科学的高峰,既当又立,无耻至极。恶魔在降临人间之前不需要接受圣光的洗礼,恶魔就应该以恶魔的面目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黑格尔回到自己的船舱,从床下拉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里面是护照和现金。他打开衣柜,他找出几件卫衣,穿上篮球鞋和运动短裤,又戴起鸭舌帽,将自己打扮地像是一个热爱匪帮说唱的篮球迷,这样他身上的暴徒气质和裸露在外的满是肌肉的小腿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苏桃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来研究莱昂哈德前妻留下的那些资料,这位叫莫桑的博士对于纳米医疗的理解十分独到,她首次尝试用微型机器人切除血管瘤,而且取得了成功,并且利用纳米材料的特性使得脑部动脉血管支架手术的风险大大降低。之后找到了可以替代陶瓷和钛合金作为人造骨的材料,除去更高的相容性,也有着更高的强度和韧性。
在这个研究之后,莫桑便开始走火入魔,她的研究目标不再是解决人类现有的医疗问题,而是试图让人类突破基因锁的限制,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她开始探究如何激发人类的自身潜能,通过对实验对象不断加强刺激,配合药剂,希望得到基因突变的成果。苏桃翻看这些资料,不禁想起了臭名昭著的731部队。
莫桑以高位截瘫的患者作为实验对象,注射了大量她自主研发的再生血清。之后,莫桑锯下了实验者的一只脚,并期望伤口可以自行止血并痊愈,甚至重新复原。
实验者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还有数个这样的案例,都被篡改为医疗事故。
自从接触到这些资料,苏桃每天晚上不得不借助红酒入眠。她总在想如果宁负可以出现在这间房子里那该有多好,就可以在一个温暖的拥抱中安然入睡。
夜里她抱着被子,脑海中总是凭空出现一张血淋淋的病床,男人看着自己被锯掉的脚,愤怒又绝望地伸着脖子怒吼,但是四肢瘫痪的他甚至都无法挪动分毫。黑暗中的女人监视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又把一针药剂推入男人的手臂。
苏桃喝的酒度数越来越高,但是睡眠对她而言也越来越奢侈。她重新买来了画笔和颜料,开始将自己脑海中的景象画下来。
第一幅画完成以后,她有想过寄给宁负,但是她不确定宁负收到这幅画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打听了一番国际货运因为瘟疫的种种限制,苏桃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拍了张照片,准备发给宁负,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害怕宁负排斥这种黑暗风格的表达。
她不想把宁负当做一个垃圾桶,可是自己的确又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心绪。她也想过去找自己的邻居兼导师的莱昂哈德倾诉一番,但那个男人所承受的痛苦应该比自己还要大很多。
苏桃感觉自己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裹挟着,奔涌向前,经过一个又一个隘口,辗转流淌,破碎一地,像是有无数拳迎面打来,她应接不暇,更本来不及思考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她终于病倒了,高烧不退。
瘟疫时期高烧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确认没有感染瘟疫后依旧需要居家隔离,她在电脑上收发邮件线上办公,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午餐是微波炉速冻食品,莱昂哈德每天晚上会给她带一份披萨或意面,每隔三天还会多一瓶白兰地。
这天九点,她还没有等到莱昂哈德的敲门声,她以为是自己错过了。但就算自己错过了,莱昂哈德也会发信息提醒自己把晚餐放在了门口。
她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人的信息,和宁负的对话还停留在自己那句“我也在等那天”。
苏桃在心里嗔怪到,宁负这人也太无趣了些,刚认识的时候那么风趣幽默,怎么现在呆呆地像条鳄鱼一样。
她想着这些,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地打开门,但是门口没有晚餐。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莱昂哈德有着中年男人独到的温柔体贴,很懂得照顾周围人的情绪,做事认真又细致。
苏桃知道莱昂哈德对自己很用心,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还是愧疚于前妻带来的影响。
她敲了敲对面的门,无人回应,莱昂哈德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苏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