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赶紧出声:“周大夫,这五旗村村里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没有半点了解,实在是太过凶险,要不就让她们到村口来,我们就在这村口扎营?”
“我跑了两个时辰才到这,你让我扎营?我是傻吗?村里有好好的房子不住,在外头风餐露宿?”
“这村里还有好房子?”陈大人反应过来,“你,你的人已经——”
“村里全是女人,有女人的地方能乱到哪里去?”周慕娇笑,“据我所知,在患病之前,她们个个心灵手巧,有人曾经可是靠着一手好绣工养活了一家人的,可是得了病就被家里人弃了,还有的是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也是得了病,被弃到这来的,另外还有之前在书院做厨娘的……”
自已昨天中午才跟她说要去五旗村,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周慕娇就把连他这个父母官都不清楚的村中人口结构给摸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她太厉害,还是他太无能?
陈大人隐入了沉思。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肯让他们这群人进村啊!
果然,那三个妇人直接就向最前面的周慕娇扑了过去。
这一招屡试屡爽,先前她们就是用这一招吓跑了所有想要进村的大夫和不安好心的流氓,还有那个什么知县大人,跑倒是没跑,却也没有强行进村,之后就足足一年没再来了。
所以三个妇人料定这群自称张大夫的女子,也一定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尖叫着躲开,最后连滚带爬的跑,这辈子都不会再进来。
然而周慕娇她们不躲不闪,三人扑过来的时候,周慕娇还出手抓住,顺势就把起了脉:“虽看不清你脸色,但脉搏有力,气血充足,想必平时经常干活了,身体底子相当不错。”
金铃握住的那只手厚厚的硬硬的,像是穿着盔甲,她哆嗦着说:“师,师父,她这身皮甲太厚了,我摸不到她的脉搏,但是她力气很大,我快要抓不住啦……”
旁边的喜儿说:“此病人脉搏虽不十分有力,但也不是虚弱之状,从身形气息与眼睛混浊度来判断,她应是上了年纪,五十岁左右。”
周慕娇嗯了一声,松开了妇人,冲傻掉了的妇人温和一笑:“现在,可以让我们进村了吗?”
妇人又朝周慕娇冲去,接连三四次,周慕娇都不闪不躲,第五次她就冲周慕娇吐口水。
周慕娇避开,沉下了脸:“你可要想好了,这次把我们也赶走,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给你们治病了!你们三个有五十岁的,有四十岁的,而你,怎么也有三十岁了,该吃的该喝的该享受的你们都享受过了,可村里其他人呢?那些才风岁的小孩呢?你们就打算让她们一辈子都老死在村里?你们不想她们像所有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走出五旗村?”
妇人大喝:“你不要妖言惑众!我们这里除了病人什么都没有!你们进去除了会得病,什么都得不到!”
年长一点的那位大婶出声:“可是她说得对,念儿她们还小,她们不可能——”
“芳婶你不要被她蛊惑了!难道你忘了吗?刚开始进村的那个大夫,他也是发誓要帮我们治病,可最后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惨了的教训吗?万一她们也是那大夫一样的垃圾,我们后悔都没得后悔!”
芳婶没再犹豫,低头一口咬向喜儿。
喜儿疼得大叫,眼泪都出来了,而被芳婶咬的地方,渗出了血。
那边金铃也被咬了一口,她身娇肉嫩的,那妇人下口力气不大,血也一下流了出来。
周慕娇没想到她们的态度会这么强硬,她也被咬了一口,不过因为反应及时,那人刚咬到她就反制成功,没受伤。
她反手弄折了那三人的手手脚脚,将她们丢在一处。
四个女大夫,三个都挂了彩,另外一个没挂彩,但那牙印看着都触目惊心,再看那三位妇人凶狠的眼神,陈大人万分后悔。
他之前每次过来,五旗村的人都态度强硬地表示不愿意治疗,他早就该放弃的,现在好了,周慕娇可是状元夫人,现在被咬了,他要怎么跟状元爷交待?
“陈大人,带上她们,我们直接进村。”
陈大人张了张嘴,周慕娇等人已经进了村了,他只能招呼官差赶紧把那三个妇人带上,自已小跑着跟上。
进村这条路也很荒芜,但是当他们走了半里左右,拐了一个弯时,前边突然豁然开朗。
干净平整的石板路,路里侧紧挨着山的是一条小水沟,水沟内水流清澈,能看清水里的石头,再往里走上一段,便是一大片的农田,里头稻杆还在,有些田里绿油油的,远远瞧着是蔬菜。
房子是连成一片的木质屋子,都带了小院,几十座小院一字排开,小院前边都种了花,出来就是大晒场,此刻上头正晒着谷子,几个孩子在谷场旁边跳绳,几条狗去撵着飞下来偷吃谷子的鸟。
如果忽略她们脸上的瘤子或是‘牙齿’或是小坑,这里就和别的村子一般无二——不,要比别的村子来得更漂亮,更整洁干净,更宁静祥和。
但周慕娇等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祥和,他们才刚到晒场,就有一群妇人拿着镰刀锄头从屋里地头跑出来,就连几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女孩,也拿着小棍子跌跌撞撞地跑来,嘴里呀呀地叫着。
周慕娇唤了一声‘阿木’,阿木他们就把准备好的三张一米左右长的桌子一字摆开,上头铺上布,放上药箱,就是一个简易的诊台了,至于为什么是三张?因为金铃学医时间短,平时见的都是一般的病症,五旗村的这种真正的疑难杂症,她应付不来,就打下手。
周慕娇率先在最中间的诊台后坐下,等到喜儿和乐儿也坐下了,那几十个妇人也到了跟前,凶狠地叫着让他们放开芳婶她们。
周慕娇无视叫嚷的村民,扭头问:“芳婶、莲姐、玲姐,是吧?”
其余两人不作声,只有芳婶沉默了一会,出了声:“你当真是大夫?当真是想要替我们治病?你真能治好我们的病?”
“如果我说能,你们信吗?如果我说不能,你们就真的不治吗?”周慕娇指向那几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女孩,眼神柔和,“她们都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