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受贿,又有人提,当时马德才贪污的十万两不是还没着落呢,保不齐顾大人就知道那批钱在哪儿呢?
这是暗指,顾怀生私自吞了,隐瞒不报。
顾怀生并未恼,立在那儿如松如柏,姿态轻松,话语温和。
他只说有受贿现象,并不是说每个人都受贿了,至于谁受贿了,大家心知肚明。
他道,他查货了马德才的账本,里面详细记载了哪些钦差受了贿,他已经整理出来,拟成名单,正准备呈上呢。
而且,马德才那十万两白银是流向他,还是流向某人,想必皇上早已派人查探,若需要他配合,他十分乐意。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坦坦荡荡。
一听他说还有名单,刚刚有几个叫嚣不满的底气有点不足了,但是面上还是表现的不屑一顾,强撑着颜面。
老皇上一听还有名册,吩咐他递上来。
李公公立马下去双手接过名单,恭敬的递给了圣上。
展开一看,老皇上手顿时捏紧了名单,他别开眼,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怒气,本来不精神的气色,此刻倒是看得有点精神抖擞。
被气的精神抖擞。
受贿的,竟然是大部分。
顾怀生的册子不仅注明了谁受贿,受贿金额,连哪儿种受贿方式,都详细记载了。
马德才很心细,账本做的更细,他不仅记载了他在位期间的钦差,连上任郡守的账本他都不知道怎么弄到的手,也记载了下来。
顾怀生顺手又将自己查到的信息,添了一笔,于是,不单单是受贿,还有的人贪墨。
他将这些都推给了马德才,说是马德才账本上如数记载的。
老皇帝重重的将名单往桌子上一拍,当即就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全部下监,命督察院尽快去查探,若是属实,一律严惩不贷。
一听说要下监,那几个大臣顿时慌了,个个口喊着冤枉,哭求着,不停的表忠心,表操劳,称怎能只凭一个初入朝堂之人胡编乱造呢。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皇上冷冷的将名单甩到地上,扔了一句,“是不是冤枉,是不是胡编乱造,你们自己看。”
宣纸刚好落在几个人脚边,官员面面相觑,还是有人带头弯腰捡起来看了看。
剩下被点名的几个臣子,也好奇,都跟着凑过去看了看。
这一看,登时个个就瞪大了眼睛,信纸掉落,有的人强自镇定,还在说自己是无辜的,有的人颓丧的往后退两步,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老皇帝见他们的表情,冷眼旁嗤,看来信上所写,不离十。
若非一语中的,这些臣子个个都是人精,怎的会一下子被惊的露出这种表情。
久坐高位,皇上岂是这一点都看不透。
登时大手一挥,李公公立马会意,吩咐御林军将人收监,后续调查完毕再行处置。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脸上有些沧桑和遮掩不住的疲惫。
他吩咐了太子去选人,务必选一些真才实学,为民着想的,将这些空位补上。
另外关于贪污的那批款项,尽快派督察院查清来龙去脉。
太子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儿臣遵旨。”
老皇帝坐了不大会儿,就乏了,挥手示意小李子宣读圣旨给顾泽封赏,就退了朝。
临退朝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顾泽一眼。
顾泽双手捧着圣旨,不卑不亢,在恭送皇上。
老皇上心里一阵感慨,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第一次置身百官之中,面对天子威仪,顾泽竟然能从容不迫,波澜不惊,面对质疑,神色平和,面对封赏,更是淡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呵呵,看来老四找了个好帮手。
从太子殿下力压众议,坚持拨款开始,老皇上就起疑了。
若说老四和顾泽完全不认识,他可是不信的。
叹了口气,老皇上摆驾回宫。
百官恭送。
下朝后,太子殿下也直接回了东宫,路过先生的的时候,只是礼貌性的称赞了两句,并未多说。
他和先生寒暄的时候,一直默默不出声的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在悄悄乜眼打量。
顾怀生表现的就像一个普通的臣子,言谈举止有度,并未越礼半分,也未曾能看出一丝和殿下是旧识的样子。
等到太子殿下一走,剩下的不少臣子就一下轰了过来,开始了各种恭贺,夸赞,和透露着交好的意思。
顾怀生面对不绝于耳的夸赞,淡淡应对,不骄不躁,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恰到好处,也不会让人没面子。
后来二皇子走了过来,众人立马识趣儿的散开,将空间留给二皇子。
顾怀生标准的施了一礼。
二皇子一袭朝服,威风凛凛,眉眼肃杀,看着,似乎像是个脾气不好的。
他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问,可否移步一叙。
一开口,语气倒是挺平和。
顾怀生应了。
二皇子常年习武,身形魁梧,是个健硕的美男子,和顾怀生这种看似清瘦,温润单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远处一个僻静的亭子里走时,后面不少宫女开始窃窃私语……
二皇子和他并未谈许久,也未落座,只有一刻钟左右,便走了。
一个小太监偷听了半晌,没听出什么所以然,便回去荣和宫复命去了。
容贵妃听完不禁蹙眉,挥手示意大宫女给了一锭赏银,让人下去。
桂林山水翠屏风后,一位光风霁月的贵公子缓缓走出来。
他衣冠用料虽华贵,但款式和着色却显得有些淡雅,腰间坠着一枚仙鹤腾云图形铭佩,一副闲适的模样。
脸上尚带了一抹稚气,十六的年纪,看着很是单纯,很是天真。
只是眼睛却已经沉静的如幽潭,波澜不惊。
他唤“母妃,可听出什么了?”
容贵妃摇头,说二皇子问的都是有些关于青城郡的琐事,并没听出不妥。
五皇子淡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然后便开始同母妃撒娇,说想吃母妃这儿的珍珠糯圆子。
容贵妃浅笑,眉眼格外慈爱,嗔怪儿子,都十六岁了,还爱吃甜食。
但是说归说,还是立刻着人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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