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我。马上就是华阳的干女儿和外甥女周岁生辰了。府里虽有好东西,可都是见惯的,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想着去‘锦上天阁’选些精致东西做了生辰礼,到时候好送人。”灼华神色坦然,捋了捋大袖轻道“为了行走方便,便做了男装,就是昨日的事情。”
皇帝扫了她一眼,黑眸深邃,“现在有人指证你,以家中性命威胁他,为你私造玉玺!”
灼华沉幽的目光撇过高进,哼了一声“恶人先告状!”
皇帝眉心微展“怎么说?”
“那家店可不干净呢!拿出来给我瞧的东西里头竟有叛王府邸的私物,非但如此,还有成杰、关吉英府邸查抄出来的东西呢!”灼华垂了垂眸,委屈道“我、我当时不小心说了出来,差点就被灭了口了!人家见过我是事实,当然能画出我的画像了,可什么私造玉玺的罪名,我可不敢担。倒是觉着,那家铺子怕我到陛下这里告状,这才污蔑我威胁他私造玉玺。”
小太监正领了掌柜的进来,一听灼华的话,立马跪伏在地上声声喊冤,“草民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铺子里的东西都是从正当途径买来的,哪里弄得着叛王和罪臣府邸的东西啊!”
灼华抚了抚簪头吐出的一缕银质流苏,缓缓眨了眨眼,问道“你说我威胁你私造玉玺,玉玺呢?你交给我了没?”
掌柜的指着她道“你叫我扔到东华街牌楼下的井了呀!”
“哦,那就是没证据咯?”灼华抓起江公公端上来的热茶,笑了笑,就砸了出去。
“哎哟,我的小郡主啊,陛下跟前,可不兴这样的!”江公公吓的脸都白了,忙叫奴才进来收拾了。
灼华往地上一跪,目光莹莹直直望着皇帝“高进叫我扔的。”
皇帝一皱眉,睇了她演,又缓缓舒展开,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高进懵了懵,扑通也跪下了,“微臣没有!”
灼华漫不经心,咬着他不放“就是他叫我扔的。”
高进急得猛擦汗“郡主,您为何害下官啊!”
灼华看向掌柜,一歪头“你为何害我啊!”
掌柜的瞪着眼,指着她,半天憋了句“你胡说!”
灼华微微一嗤,绞着缓带面色舒淡。
皇帝指着她哼了一声,倒也未见得有怒气在里头“在御书房砸东西,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灼华垂眸,抿了抿唇,轻轻道“华阳嘴笨,说不清,反正就是这个理儿。”
“陛下,粗是粗了些,倒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了!”江公公捂嘴呵呵一笑,“到底也没人瞧见那假玉玺到了郡主手里么,更何况假玉玺一事儿,都是一张嘴在说,有没有尚未可知了。”
掌柜的嘭嘭磕头,连哭带说“那假玉玺的盘龙草民留了记号,龙舌底下刻了个米粒大小的‘卍’字。”
翻过玉玺仔细一瞧,皇帝立时神色翻涌,满面的风雨欲来,眼角眉梢皆是冰雕一般的冷意,缓缓看向几人。
高进抬眸一瞧,瞧皇帝神色巨变,心知这一把赌对了!
皇帝不说话,黑眸睇着跪地的三人,也不叫起。
整个空间犹如沉入了深海一般,满室的寂静。
秋日傍晚的寒意无声侵袭而来,比之春日的晚风要多了几分干燥,一阵阵的吹进殿中,夹杂着桂子的香气,带走殿中的湿气,仿佛丢下一点星火,凝重的时光里就要燃气燎原烈火。
“陛下,孙侍郎、郭少卿在殿外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延庆殿的禁军来传话。
来了!高进垂首而跪,嘴角及不可查的勾了勾。
皇帝做回高椅上,挥了挥手“叫他们进来。”
孙清和郭伦垂首进了御书房,请了安,将口供呈上。
孙清看着跪在地上的灼华,眼角掠过喜色,垂眸道“陛下,这是当日值守的小太监秦宵和孟夏的供词。”
此番审问为了拉李锐的人下水,孙清只盯着秦宵,偶尔询问几句徐悦,只把另一个小太监孟夏推给郭伦来审。
他很明确的把目的透露给郭伦晓得,就是要让与灼华有交情的秦宵,指控是她在背后操纵一切。
李怀败局已定,接下来就是李锐与李彧的战场,李锐自然也想借机会除掉灼华,寻袁颖商量了几回,仔细分析了案子和灼华等人的处境,便同意了郭伦配合孙清。
孟夏不是秦宵,没有那么清傲的骨子,也没有心底的一丝情意,重刑之下,顺着郭伦的暗示,便招供了“真相”。
一下子出了两个案子,分化了她们的实力,再有两方势力阻止她们查案,孙清自信的一勾嘴角,就不信她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江公公接过,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页页翻过,脸色越来越沉,额角青筋累累蠕动,大掌一揪,将证词团成了团扔在灼华跟前,“郡主看看。”
灼华当然晓得里面写了什么,粗粗一看,与自己猜想的相差无几,指证她收买两个小太监,配合了徐悦头窃玉玺。
她只是淡淡一垂眸,“华阳冤枉。”
孙清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嗤“证词在此,郡主还要抵赖么!”
天光渐次暗下去,明珠的光华微微,映着灼华苍白的脸颊几乎透明,寒风阵阵扑进来,忍不住的恶寒,心下不免生了几分厌烦,冷淡道“玉玺就在御案上,你说我偷的,证据呢?”
孙清抬眼在御案上寻了寻,见到玉玺,似一惊。
掌柜的忽的开口,喊道“那玉玺是假的,是她让我做的,假的!”
孙清震惊不已,“郡主,私造玉玺可是死罪!”
灼华也不看他,指腹轻轻点了点冰冷的青玉地砖,冷冷一笑“孙大人哪只眼睛看到这玉玺是我交给陛下的了?空口白牙的,也敢拿这事儿来栽赃我。”
孙清一噎,看下皇帝,“陛下,这枚大印……”
皇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江公公看了皇帝一眼,道“这枚大印是清理御花园的莲花池里淤泥的宫人发现的。”
掌柜的膝行了两步,又是一通的磕头,指着灼华喊道“一定是她带进来的,一定是她!”
“放肆!”江公公一甩手中拂尘,将掌柜的手打了回去,“玉玺挖出来的时候郡主和陛下都在场,难不成当着陛下的面丢进去的么!你再敢胡言乱语,现在就绞了你的舌头!”
掌柜的脑中一轰,“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看见我拿进来了?”灼华扬眉看向掌柜,“你、怎么知道的?”
孙清进宫时,听孙瑞佳说起,她带了个颇有分量的食盒,显然假玉玺就在食盒里。当时明知有问题而故意放行,就是为了让她把玉玺送进宫来,所以此刻便不能说、也不能问。
灼华将手中的口供平了平,推到了孙清的跟前,抬眼看向皇帝“就因为我揭穿了那铺子里倒卖查抄之物,便要这样载害于我。陛下,华阳实在冤枉。什么水井什么私造玉玺,还请陛下为华阳主持公道。”
皇帝抬手,示意她站起来,转头指了禁军统领戴荣道“去搜铺子,还有那水井也去仔细瞧一瞧。”
灼华喉间又开始发痒,轻轻咳了一下,却觉眼前有无数道雷电劈下“陛下,还有铺子真正的老板家中也得搜,昨日的事情,他们心虚,万一偷偷运走的东西,自然是搜不到的,那岂不是成了我在栽赃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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