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帝在见到贾政后,便问“这考成法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想到的?”
贾政也不知承宣帝如此问是何意,少不得只能如实回道“回陛下,是舍侄贾琏所想。”
承宣帝听后点首。
贾政也不敢抬头看承宣帝是何表情,只得在原地立着。
“你下去吧。”
承宣帝这时候突然对贾政只说了这么一句。
“臣告退!”
贾政也不敢迟疑,只得面对着承宣帝,退了出去。
一直到退出殿外后,贾政才揩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回头瞅了一眼殿内的皇帝。
“你说陛下到底是何意?我上这言到底对还是不对?”
贾政回来后就急忙叫来了贾琏,询问道。
贾琏听后道“老爷不用担心,既然陛下下诏求言,且允诺即便进言不当也不治罪,那就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君无戏言。何况,眼下大康,的确已到非整顿吏治不可。”
贾琏听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帝心难测啊。”
“老爷不必如此想,如今陛下还未亲政,故而,他虽可明诏求言纳谏,但却不好直接表态。但琏儿相信,将来等陛下亲政后,若要锐意革新,就必用老爷如今所呈之言!”
贾琏说道。
贾政这才稍放心一些“你说得对。”
……
“朕恨不能即刻就照此法考成天下臣工,而避免吏治纲纪持续恶化下去!”
承宣帝这里则在让贾政退下后,因考成法一事,对北静王说道。
北静王则道“陛下志在除弊,臣知道,但治大国若烹小鲜,自然是急躁不得。即便将来要考成天下官员,也得想好在通过考成裁汰相应贪官庸臣后,该如何立即补充一批能臣干吏以代其职,而不使社稷因此出现动荡。另外,更得防止主持考成之人,以权谋私,明为考成,实则大搞朋党之争。”
承宣帝点首“你说得对。但也不只这些。若真实行了考成之法,倒也只是使吏治不致于继续懒怠下去,但并不是消弭了内忧与外患。”
说到这里,承宣帝就起身将贾琏之前殿试的答卷拿出来,一边看着一边说“倒是这贾琏昔日所提的改土归流,乃治理西南之良策!”
“如他所言现在的西南已具备改土归流之必要!”
“一是解决流民问题,让过剩人口向西南迁移,仿明时于郧阳安置流民旧例,如此便可避免流民变成大规模流寇;”
“二是通过增加户民,增加税赋;”
“三是彻底杜绝土司作乱之根源;”
“四是通过在西南用兵以练兵;”
“五是便于教化当地生番变成熟番,进而汉化,提高农耕技艺,使西南粮食增产。”
“虽说如此,改土归流初期无疑是需耗费不少钱粮的。朝廷现在关键还是要解决国库空虚之急。”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苦笑“朕何尝不知如今关键还是解决国库困乏之问题!无论是九边与西南的军需,还是宫廷与宗藩用度,皆是极大的开支,偏偏税赋日渐不及当年,各地欠税亏空严重。”
“朝廷有这些问题,臣等大户之族又何尝没有这些问题,就如这贾二舍之贾府,也不过是表面上光鲜,看上去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据臣所知,他们的御赐庄田田租收入已大不如其祖上时,且减少许多,日用开支却比祖上翻了数倍!如今不过是仗着有林家的一笔外款撑着,等这笔外款结束,若不将就着行省俭开源之计,迟早会内部亏空严重。”
北静王道。
承宣帝点首笑道“你当已知道,他贾琏如今当着贾府的家,早已开始对其内部开始了整顿,不像那种坐视家业将来衰败而只知循规蹈矩、安享尊荣之辈。据锦衣卫报,他已抄了两房家奴,得了不少奴财充为公用,且又设内银库,自掌一部家财,还立族学,亲自培养族中子弟。”
说着,承宣帝就补充道“贾府这等大族何尝不是一小朝廷,朕倒是有兴趣看看他贾琏接下来会怎么让贾府维持兴盛,而不衰落下去,或许也能让朕看到将来这大康将怎么革新的法子。”
北静王听后忽然向承宣帝拱手作揖道“既如此,臣斗胆请问,若贾琏利用贾府权势,兼并小民田业,以增贾府钱粮进项,朝廷当怎么办?”
承宣帝听北静王这么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北静王也很担心这个。
因为这年头王公大臣们无论是要养活府内越来越多的人口还是维持府内越来越奢靡的生活,都必须广置田产,大肆兼并土地,否则就难以维系族内稳定。
而这却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一旦天下田地皆为豪族所并,而豪族又多免税之优待,且能勾结胥吏官员,偷税逃税,那朝廷的财政就会越来越困难。
承宣帝最终咬牙道“若贾琏以如此方式来维持他贾府之盛,则朕将来必不姑息!”
北静王听后道“但愿他贾琏不以广置田产的方式解决贾府将来之危。”
“他贾琏未必就愿意广置田产!”
承宣帝突然说了一句。
接着,皇帝就看了一眼贾琏的殿试答卷说“他在他的策问答卷里提的好,天下人口增多,土地没有增加,他贾府要保持长盛不衰,不能只广置田产,还得在广置田产的同时,杀掉越来越多的流寇才行。”
“陛下既这么说,臣倒是很想看看他贾琏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当家?”
北静王笑道。
承宣帝也笑了起来“朕亦如此,他贾琏现在抄奴才们的家,将来朝廷何尝不会要到抄一些家的地步。他贾琏现在整顿贾家的一切反应,都将利于朝廷将此作为实行新政的参照。故而,即便有御史弹劾他治家过严,有失仁道,朕也都没理会,只言此乃其家事,不当置喙。”
……
“当家不易!得想着如何增加府里进项。”
“田产也不是不能再继续置办,只是目前还不能!朝廷和天下豪族都把关内的可耕之田盯着呢。等将来,有机会去外面广置田产时,再置办也不迟。”
贾琏这里则在见完贾政,回屋与王熙凤、平儿一起大战收兵后也说起了整顿贾府的事,且因王熙凤又提起置些田产的事,而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平儿在一旁说道“二爷,二奶奶,不是我多言,以我看,虽说要增加些进项,但府里也该想些省俭的法子为好,毕竟将来还有三四位姑娘,还有两三个小爷们,一位老太太,这几件大事未完呢。”
贾琏吻了平儿脸颊一下,笑道“到底是我和你奶奶的好平儿,就是比别的姨娘想得长远。”
平儿摸着脸羞笑,心道“人家现在还不是姨娘呢。”
凤姐儿笑道“我也虑到这里,倒也够了。满破着每人花上七八千银子。环哥娶亲有限,花上三千银子,若不够,那里省一抿子也就够了。老太太的事出来,一应都是全了的,不过零星杂项使费些,满破三五千两。如今再俭省些,陆续就够了。只怕如今平空再生出一两件事来,可就了不得了。”
平儿俏笑道“可二奶奶的意思,也还是要省俭一些的不是?”
凤姐儿挠着平儿的胳肢窝笑道“坏透了的小蹄子,没大没小,跟你两个主子滚在一个床上,还顶我的嘴!”
平儿忙求饶。
贾琏见她两个在自己面前光光的打闹,忙劝道“好啦,你们不累啊!在大的进项未有之前,省俭一下的确是有必要的,不然由着府里的人乱花,闹下大的亏空,还得我们想办法,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缩减开支,裁汰冗费,这可是得罪人的事,不能由我们自己直接来。须的单找个人,先让这人把家里人的怨愤都引过去,我们等到最后出手比较好,这样才能够既缩减了开支,也避免因为一下子得罪太多人,而陷入被动局面。”
“那依二爷的意思,让谁来做这个得罪人的事?”
平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