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看着她红红的鼻子,吩咐身后的石头,“把披风拿来。”
苏千仞心想,她现在是一个男人,一个男的穿的另一个男的披风,这算怎么回事?
即便是为了她的尊严问题,这也不行。
但是刚刚收了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立马便说落人脸面的话貌似不太好,所以苏千仞便委婉的开口,“殿下,其实也不是很冷。我穿的厚实,一上车便好了,车里暖和。”
这潜台词便是您不用了吧,谁知司凌的属下也是个死脑筋的,拿着披风的手硬是不收回来。
“云公子若是病了,我体内的蛊虫必会因你耽误医治,所以现在你的身体我也会负责,此去路途遥远,还请云公子当心。”
苏千仞心里咒骂了一句,什么人呀……
对待救命恩人,便是这个态度嘛……
裸的威胁,苏千仞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快速抽走了披风,裹着离开了。
到了车前时,许是为了表达她的怒意,手里的红色扳指直接被她扔给了驾车的十二先生。
而在她身后的石头见到那一幕,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
那颗红扳指,被主子带在手上那么多年,它可不是一般的红玛瑙,也不是一般的戒指。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司凌合上了空空的盒子,苏千仞恼怒的小脸还近在眼前,他琢磨是不是逼的太狠了,才惹得她不快。
在马车上行了一日,苏千仞便睡了一日,醒来时便发现陶行知正在玩司凌送给她的红扳指。
他还小,不知道这是珍贵的物件,只觉得扳指向上抛起后又被他准确无误地接住,貌似很好玩。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苏千仞见他玩的开心,想着摔不坏便没阻挠。
她看了一眼陶行知,不禁想她九岁时可有这么幼稚?
玩了一会后,陶行知又把红扳指套在了大拇指上,但他手小根本套不牢,刚放进去便又掉了下来。
苏千仞捡起地毯上滚动的扳指,“行知想要?”
陶行知点头,“行知喜欢,很好看。”
虽说这红玛瑙难寻,如此精雕细琢更是不易,但是这块扳指哪里好看了?
苏千仞不禁开始怀疑陶行知的审美,但见他真诚的小眼神,终是不忍心打击他。
“既然你喜欢,便戴在脖子上吧。”
一块扳指,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苏千仞找了一根红线,把扳指拴在上面,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望着他雀跃的小脸,苏千仞也笑了。
这天晚上,他们终于到了扬州城。
扬州自古乃鱼米之乡,几百年来更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流连于此,生活在秦淮河江畔的老百姓,不说家家富的流油,至少家底雄厚。
扬州城最好的客栈便是坐落在秦淮河江畔,苏千仞他们目的地便是此处。
下了马车后,马上便有店小二出来迎接,“客官,眼下要住店的话,需得等一会儿,客人有些多,您若是没要紧的事,倒是可以等上一等,毕竟这方圆十里,您再也找不到比咱家更好的客栈了?”
十二先生看向苏千仞,让她拿主意。
“那便稍等片刻吧。”
秦淮河边上灯光掠影,来往的船只不计其数,人群熙熙攘攘,倒是热闹的很,淮河边上摆了很多小摊,争先恐后的努力吆喝着,生怕不够用力便被抢了生意。
陶行知拽了拽苏千仞的袖子,“糖葫芦~”
“你想吃了?”
陶行知脸微微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十二先生和其他的人在等候安排房间,苏千仞便拉着陶行知去买糖葫芦了。
苏千仞给陶行知买了一串,也给自己买了一串,山楂很酸又很甜,口感极好。
正当她要回去时,却看到人群忽然朝一个方向蜂拥而至。
带着凑热闹的心理,她拉着陶行知凑了过去,走近后才发现是一个男子正在拉扯另一个男子。
“我说王俊呀,你现在靠卖对子,能挣多少钱?还不如跟我回府,你只要把我伺候好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说这话的是他对面穿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周围还跟着一圈的仆从,这阵仗还比人家孟小公子的排场还要大。
从人群中的碎言碎语中,苏千仞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人是知府家的公子,怪不得很多人都憋着气不敢开口。
也是,谁敢惹扬州城里的青天大老爷。
而跪着的这位则是因家境贫困才来卖对子,先是幼年父母早逝,养在叔父家里。但叔父家也并不宽裕,婶子更是小心眼的人。
叔父在世时,婶子即便不喜做的也不会太过分,但叔父一死,婶子便把他赶出了家门。
而他父母留下的钱财也早已与叔父家混在一起,就这么一无所有被婶子赶出了家门。
但他习得一手好字,便来此卖对子,虽不宽裕,但解决温饱不是问题。
他二婶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听说此事后便向他索要这些年养他的钱,
王俊也是个硬心肠的,一口便应下,所以每日便早早的出来,去各种店里干活赚钱,没想到无意中竟然撞见了知府家的公子宋松知。
宋松知的口味独特,这在扬州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碍于官势,众人也只能默不作声。
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俊抬起头,目光清冷决然,“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谢公子厚爱。”
这便是不肯应了。
“跟着我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喜欢念书吗?我出钱送你去学堂,如何?”
“当然了,你得听我的话。”
苏千仞摸着下巴想,这不是强取豪夺嘛,口味独特在她看来也没什么,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怎就不容的别人与众不同了?
但是吧,这事讲究的是一个你有情我有意,宋松知仗着权势便肆意妄为,这便值得深究了。
王俊坚定的摇头,“不用了,我虽家徒四壁,但也有自己的追求,若是公子真心对我,还请公子尊重我的意愿。”
苏千仞乐了,这王俊也是个会说话的神人。
而宋松知不满地踢了一脚,王俊原本写好的对子便随风扬起飞向空中,而宋松知对此视若无睹,毫不在乎,反而指着空中的纸张自大的说“你今天若是不应我,王俊,别怪我没给你好果子吃,你的人便如这破对子一般,我只要想整死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陶行知攥着糖葫芦,义愤填膺“坏!”
苏千仞摸了摸陶行知的头,嘴角一笑,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明辨是非,周围的人都怒不敢言,私底下还不知扬州知府是如何欺负百姓的,更别说宋松知干了多少坏事。
一根银针忽然扎中宋松知的肩膀,疼的他脸部扭曲,立马伸手摸向发疼的地方,“谁扎我?”
他朝人群中望去,苏千仞扬眉开口,“堂堂知府家的大公子便是这样欺负人的?”
接着,她走到王俊身旁,朝他说“起来。”
王俊看她的第一眼,便被苏千仞绝佳的姿容震撼住了,他华袍玉带,周神的气质浑然天成,不高调却不失寡淡,仿佛天生便是用来仰望的。
许久,王俊缓缓起身。
而宋松知不干了,他在扬州城一向是说一不二,今天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猖狂,心里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你既然都知我是知府家的大公子,我劝你识相一点!”
两相对比下,苏千仞还是觉得孟凉开更傲娇一点,霸道的可爱。
但如今,苏千仞心想,是得用下他的名号了。
“哦?那你可知我是谁?”她的语气一瞬变的凌厉,给人压迫之感。
她一字一句,眉眼上挑说的漫不经心,“孟小公子乃我挚友!”
不痛不痒抛出的这句话,却在宋松知的心里翻起了波浪,要比谁更有猖狂的资本,谁能越得过孟凉开去。
苏千仞看宋松知的反应,便知是震慑住了。
宋松知脸色很难看指着苏千仞,“改天你等着!”之后便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宋松知的背影远去,人群便也散了。
王俊对苏千仞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了,俊某无以为报。”
苏千仞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对子,“可以报答的,不知你可愿意为我写服字?”
王俊先怔了一下,马上便明白苏千仞是在顾忌他的脸面,心中对苏千仞的敬意便更多了。
他连忙回“俊某的荣幸。”
之后,王俊生便写了一副《春江花月夜》送给了他们,笔法劲道,大气巍峨,字里行间自有一方天地,的确是可造之才。
苏千仞掏出一件玉佩,“拿着这个去城东,那里会有人帮你。”
王俊稍显疑惑,似乎不愿意接。
“拿着吧,你现在需要。真正聪慧的人,应当懂得抓住时机。若是你将来功成名就了,记得报答我。”苏千仞指点道。
苏千仞说的话再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个机会,从此摆脱以前的人生,真真正正的为自己活一次。
王俊是聪明人,这一点自然能够想通。
最后他收下了,真挚的对她道谢,“敢问公子大名?他日我若有机会富贵一方,必当报答公子今日的搭救指点。”
“归一。”
苏千仞胡掐了个名字,便拉着陶行知离开了。
刚进客栈,苏千仞发现她们出去的这会儿功夫里,十二先生还没排到队,可见这家客栈的火爆程度。
前面还有两三家时,柜台上引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房间入住已经满了。
“公子,是我去协调一下,还是去金嫂事先备好的地方?”
金嫂听说他们要经过扬州时,便早早的备好了房间和物品,但苏千仞却在中途改了主意,要住这扬州城最好的客栈。
房间满了,她也不能大喊大叫把人家赶出来吧。
“那走吧。”
想着住不上客栈之后,苏千仞心里便有点婉惜了,真是不容易呀,她想为古鼎山庄花点钱,都办不到!
住客栈的账,自然是要记在古鼎山庄名下。
就在苏千仞一行人准备离去时,陶行知忽然被掌柜的拉住了,掌柜的看了眼他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红扳指,心里一惊。
转而,他面带笑容看向苏千仞,语气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几位是入住的吧,店里还有房间,请随我来。”
接着,便招呼小二帮忙拿行李。
“稍等,方才不是说房间已满了,怎忽然又有房间了?”十二先生不放心的问道。
前后话语矛盾,可不得问清楚嘛!
掌柜的尴尬一笑,他心里闪过众多想法。他能说是这小孩挂着的扳指吸引了他的视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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