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正家里出去,已经是大中午了。
程弯弯没留在里正家吃饭,正准备回家呢,就见村民们扛着大麻袋,往一个方向跑。
她抓住一个妇人,疑惑问道“村那头出啥事了?”
那妇人将肩膀上的麻袋放下来,满脸笑盈盈的说道“说是万全县的一个掌柜来咱们村收棉花了,五十文钱一斤呢。我们家今年种了将近一亩棉花,做了三四床大被子,留了一些做冬衣,还剩三百斤,哎哟妈呀,随便一算就是十几两银子,我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有着落了。”
这妇人生怕去晚了人家不收,说完后,扛起棉袋就赶紧走。
程弯弯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们村的棉花才刚收起来,并未上市售卖,怎么会有隔壁万全县的掌柜来收?
万全县不属于湖州境内,不过紧挨着湖州白云县,一个多时辰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或许是有村民有亲戚在万全县,把事儿传了出去。
只要是会做生意的人,一看到棉花,应该就能想到商机,大老远过来收购也正常。
五十文一斤,这价格是真的挺高,就算是种棉花最少的村民,家里应该也有一百来斤的样子,五两银子就到手了。
不过,这价格也只能今年了,若是明年棉花推广开,价格应该会压到十文左右,再往后,五文都算是高价。
因为,棉花本就是底层老百姓用的东西,如今高价是因为货少,大河村的人能挣点是一点吧。
程弯弯一路往回走,看到不少村民揣着银子,满脸喜气洋洋。
还有几个村妇拉着她的手不停道谢。
“早知道棉花价格这么高,年初的时候我们就该多种一些。”
“不管咋说,都得感谢大山娘,不然我家哪能这么容易赚十几两银子。”
“我听四蛋说大山娘老早就想吃铁锅炖大鹅了,等会我就把家里那只喜欢追着人跑的大鹅杀了送过来。”
“……”
程弯弯失笑“这棉花都是你们自己种下去,也是你们自个施肥浇水,跟我关系不大,心意我收到了,大鹅就不要了。”
她话音刚落,凝蓝就匆匆走来“安人,万全县胡掌柜求见。”
边上妇人立即道“胡掌柜就是今儿来收棉花的人,长得像个弥勒佛,逢人就笑呵呵,给钱也大方。”
“我们就不耽误大山娘的时间了,先走了。”
妇人们纷纷散去。
程弯弯狐疑的往回走,这胡掌柜不会还想收她家里的棉花吧?
她家里棉花虽然多,但每一斤都有它的用处,卖是肯定不会卖。
“见过穗安人!”
宅院大门口,站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一看到程弯弯,就卑躬屈膝行礼。
程弯弯淡笑着道“胡掌柜不必客气,不知胡掌柜前来,所为何事?”
“胡某听说大河村家家户户都种植了棉花,因为好奇就过来看一看,这棉花柔软至极,若是做成被子和布料出售,想必会非常受欢迎。”胡掌柜低着头道,“不过胡某听人说,棉花种子乃穗安人寻来,并免费给村里人摘种,胡某事先应该过问穗安人的意思,不该如此唐突前来……若是此举冒犯了穗安人,胡某愿退回所有棉花。”
程弯弯扯了扯唇角,这人长得倒是面善,内里却有些虚伪。
收都收了,钱货也已经两讫,这时候再退回棉花,不是故意给村里人找不痛快么。
不过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商人计较,商人都逐利,利益当前,任何事都可以不顾及。
她淡声道“胡掌柜多虑了,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谢谢穗安人!”
胡掌柜连连道谢。
程弯弯面色极淡,迈步走进了宅院。
她一消失在院门口,胡掌柜就抬起了头,满脸的喜意。
他赶紧离开这座大宅院,走到一条小道上,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走过来,低声道“我早就说过了,穗安人性子温和,脾气极好,不会跟你一个商人计较,你这样瞻前顾后,我会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我一介商人,哪敢跟官府的人作对,自然得去探探口风,现在好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胡掌柜摸了摸下巴,“不过你开价太高了,三七分,你就出图纸就拿三成盈利,我这边可能给不起。”
孙水芹面色一变“我不止提供了图纸,还给了你消息,不然,大河村的几万斤棉花,凭什么全落入你的手中?”
“你也知道现在棉花都在我手上,我改变主意踢你出局也不是不行。”胡掌柜笑眯眯的道,“不过我这个人重诺,既然说好了合作,那就合作到底,不过盈利得按照一九来分。”
“胡掌柜,你这样可不行。”孙水芹冷笑起来,“我能主动找你合作,也能终止合作。”
她转身就要走,刚迈出一步,又停下来,回头道,“若是没有我的服装设计图,那么,胡掌柜只能制成被子和布料出售,五十文一斤的成本,制成这两样可赚不了多少呢。”
胡掌柜脸色黑沉。
一个村妇,竟然敢来拿捏他。
不过他也知道这村妇说的是实话,被子和布料工序简单,根本就卖不上高价。
只有做成了衣服,独一无二的衣服,才能坐地起价,才能赚个盆满钵满。
“最多二八。”
胡掌柜伸出两根手指头。
孙水芹也不敢把关系闹太僵,两层盈利也已经很多了,她装作犹豫的样子,许久后才点头“那就这样吧。”
她从袖子里,将设计图纸递过去,声音压低,“穗安人这边已经开始赶制了,不出意外的话,十一月之前能出售,你的动作得快一些。”
胡掌柜将设计图纸收好,点头道“放心,不会出岔子。”
孙水芹左看右看,见这条路外面没有人,这才走了出去。
程弯弯虽然说了不要大鹅,但村里那妇人还是将杀了去毛的大鹅送过来,那大鹅送进来时,院子里几只雄赳赳的大白鹅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一个个缩着脖子混进了鸭群中,企图降低存在感。
“这几只鹅真的成精了。”马婆子啧啧道,“鹅养了超过一年肉就会变老,到时候怎么做都不好吃,得尽快安排了。”
她这么一说,那几只鹅更是吓死。
程弯弯失笑“肉都老了,我可咬不动,就让它们看家护院吧,今儿这只鹅倒是不错,用来做古董羹吧。”
古董羹,就是古代版的火锅,她来这个时代这么久,还从没吃过火锅呢。
马婆子已经见怪不怪了,穗安人虽是村妇出身,但好像京城里、皇城里的许多美食都知道,她一个专门做膳食的下人,有时候懂的都不如穗安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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