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谰嘴里叼着根草叶,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一路悠哉悠哉地向前边走去。
今日,是拜师大会。
身上原本那件雍容华贵的金丝长袍,已经换上了伏西门弟子统一的白衣。
虽说伏西门乃第一仙门,各方面也万不会亏待了其门中弟子。这看似普通的雪白色长袍,实则是由名贵的蜀锦赶制而成。
可这萧国太子是什么人?自小娇生惯养,老皇帝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捧上来。
那吃穿用度,皆是常人不可比拟,这蜀锦虽名贵,可这萧国太子平日的衣装,是由各国皆极其稀有的天蚕吐丝编织而成。
这不,方才还不觉得,这走了几步,后背已开始硌得慌,估计红了一大片。
萧谰眉心不耐颦起,这仙门中人当真麻烦,管好他们仙门的事不就好了,做甚要来管他们人界的事?
是不是太平的安生日子过久了,忍不住就开始没事找事了?
还什么驯化教养?待有所改进后再放他回去?他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他再是清楚不过。
难道自己要一辈子待在这破地方?
萧谰眯眼,抬头往四周望一眼,天色很好,万里无云,晨曦透来一缕微光。
还有一行白鹭,正巧在他视线内划过。
很美的风景。
但,就是太好看了。所以不适合他。
太美好的事物,会更加让人珍惜,也会让另一些人,忍不住升起想要摧毁的。
萧谰冷嗤一声,随后收回视线。
来到硕大的伏西门牌匾前,两边雕栏玉砌的两根白玉柱子,上面刻了仙鹤、荷花和仙童。
四周白雾朦胧,无处不彰显出这伏西门,作为第一仙门的底蕴实力。
可惜,并非如他所愿。
前边的排成了一条长龙,萧谰位于最后。
天!想他堂堂萧国太子,有朝一日,居然在乖乖排队!
若是被小六小八他们那伙人知道了,只怕要被笑话一辈子!
从小最不喜这些玄乎的事情,要不是为了回去,他才不会……
萧谰低下头,眼眸中划过一道暗芒。
事到如今,也就只得扮乖一阵子。等他回了凡间,统领人界,就不信仙门这些老不死的,还敢再把他抓过来!
话说,那老头见他不在,估计又要吓得晕过去了吧……说什么皇位后继无人之类的。
小时候就是这样,他一出什么事,先嚎起来的一定是那老头,还动不动就玩晕倒,真是……
幸好人界与仙界,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嘴角刚往上勾了勾,突然一道呼唤如惊雷般,唤回他的神绪。
“萧兄!”
原本上扬的嘴角,硬生生调转角度,狠狠抽搐一瞬。
远处奔来个与他相同一袭白衣,墨发飘飘洒洒的男子。只是随着他距离与之自己愈来愈近,那副面容也愈发清晰。
身形修长,却长得一副稚生面容,星眸玉肌,睫毛纤长,肤白若雪,脸颊两边还带着胶原蛋白。
男生女相,好一张漂亮的小白脸。
此人唤作朝子兮,在人界时为普通百姓出身。
是初入仙门那天,在新人宿舍那里相识的。
说实话,在最开始,他真以为是哪个对他别有居心的姑娘,为了追随于他,不惜女扮男装,混迹入伏西门内。
记得有一天,这“小娘们”被人合起来欺负,大晚上地扰了他和小美人相会的美梦。
没错,虽然他堂堂萧太子,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是事实,那个威风凛凛十六年的太子殿下萧谰,却是还未经让人事。
但是,自他三岁开始,就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小萝莉,非常矮。站起来只到他腹部的位置,比他腿高那么一点。
黑色长头发,大大的蓝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清泉,白色长裙,纤细到不可思议的身形,喜欢眯着眼笑。
具体的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她漂亮轻盈地像一只精灵。
明明梦中的她还是一个孩子,可是自十岁通晓人事开始,这梦就宛如,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次数多了,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而且对其他女畜生都提不起丝毫兴趣,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甚至还有下意识的排斥。
潜意识觉得,那个少女性情很霸道,不允许他多看其他女畜生一眼。简直莫名其妙,难道他要为一个可能都不存在的人守身如玉?!
可事实上,这十几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确是这么过来的。
而那个晚上,在那记忆模糊的梦中,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见到她的脸了!
却在关键时刻被打断,他自是气极,太子爷脾气一犯,一怒之下,他便顾不上门规,直接抡起拳头,把那几个仙门子弟给揍了一顿。
事后,由于是那几人蓄意滋事在先,便也不敢计较。相反,每次见了萧谰,都要绕道走。
笑话!萧太子爷的大名,都惊动外界的人物,五湖四海,谁不曾听说过!
也不知这朝子兮是不是孤陋寡闻,竟半点也不怕他,还将他视作救命恩人看待。
后来见那几个恶混混怕他,这崇拜之情更是如滔滔洪水,几乎是他走哪跟哪,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跟班。
偏得他一点也不这么觉得,硬生生以朋友自居。
难道他不知道,之所以如此,仅仅就只因为他是最为穷凶极恶的那个恶霸吗?
萧谰嘴角扯了扯,是真单纯,还是别有所图。
以往在人界,他便遇到过许多诸如此类的情况。数不胜数的人硬要吹捧于他,那他也没办法。
目的就是为自己母族争权夺利,萧太子看似无能,实际这心里明镜似的呢。
这朝子兮,想来也不例外。
不过,也好。现在是想通了,还能有点排面,虽说比不上凡界那段作威作福的日子,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萧谰转向朝子兮,双手抱拳“朝公子。”
朝子兮一脸受宠若惊,大大的杏眸逐渐睁开,怔愣一瞬,忙诚惶诚恐回礼。
“萧兄,你是我恩公,我可受不起您这一礼。”
萧谰嘴角随意勾了勾,薄唇如蝉翼、殷红似血,霎时间,绝美地恍花人眼。
就宛如一朵,鲜红色、绝美却又罪恶的曼珠沙华,在暗夜中,缓缓绽放。
萧家太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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