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着莫念进了屋,左安本想跟进偏厅的,可是一想,似乎不太合适,作为斗宿阁的外人,又得知了目前是这么一个状况,现在进去,太尴尬!
所以,左安便转移步子,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莫念。
可是,架不住她耳朵灵敏,他们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莫念声音清冷严文,你就在这里陪着韩灵吧,别的事情,能缓的就缓一缓,不能缓的你让老欧去。
严文似乎恢复了冷静,至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了少阁主,不用!
韩灵的声音依然带着浅浅的啜泣主子,不用管我。您能让我留在这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里,左安就有些纳闷了,浅声问着青梧“韩灵一直为斗宿阁办事,为什么非要从斗宿阁离开呢?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规矩啊?”
青梧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两个原因吧,第一,虽然离别伤感,但是有很多入道之人是洒脱的,他们已经看淡了生死,为了选择不那么伤感,很多道行高深的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劫难之时,会自己悄然离开,然后再也不会回去了。落在那些有好的希冀的人眼中,他就是羽化成仙了!第二,虽然都是入道之人,但是跟鬼域打交道还是很麻烦的。像斗宿阁,平日里虽然跟鬼怪牵扯,但是一旦涉及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是会非常谨慎的。更何况,他们入道之人,时常在死亡之际会遇到想不到的鬼差出现。有太多麻烦事儿了……所以,不论是从好的,还是不好的,不留在自己的门中便渐渐成了一种定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希冀吧,希冀对方是离开了,不是死了!”
听了这么一番解释,左安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说起来倒是有人情味,实则全是狗屁。严文根本不愿意自己从小在身旁的韩灵在外面死去。他渴望自己能守住她在人间最后的尊严。”
“这个就是仁者见仁了吧!”青梧的声音很淡然“看透了,也就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左安眉头浅蹙着,摇头道“我估计这辈子也看不透了!我就注定是一俗人!”
“看不看得透又有何妨?过你自己想要过的人生,走你自己想要走的路,咱们什么时候需要管别人的眼光了?”青梧笑道“别的我帮不了你。让你成为你自己,我想,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听到青梧这番话,左安的心中忽然荡漾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觉,就好像眼前忽然有了一轮巨大的太阳,阳光柔和,照耀着她未来的路。
暖暖的!
“每次你都能这么安抚我的情绪,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左安的嘴角露出了一弯笑意。
“那是因为我了解你啊!毕竟,从你出生起,我就跟你在一起了!”
“嗯!”左安的眸光看着窗外,笑道“有你,挺好的。”
神识里,青梧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这么安静下来,左安的注意力便又被偏厅的对话给吸引了。
莫念“好了,别说了,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你留下来!”
然后,左安便听到了脚步声往外来了。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声又听了下来。
“少阁主,我想陪着你!”这句话是严文说的“我陪着韩灵也无济于事,也不能给她什么支撑,就这样吧,随缘分别,我心里还能顺畅一点。”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左安听到这番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严文希望韩灵留在草舍,是不希望她身无皈依。
只要她有了归处,严文还是不想面对这样的别离。
他已经算是通透的人了,面对离别,还是太伤感了!
沉吟了好一阵,莫念终于说了话“你就守着斗宿阁吧,外面的事情,不用跟着我了。顺便照看一下黑邪,现在楼上老欧肯定还在疏导那位案主,你帮衬一把吧!至于韩灵的寿元,一会儿收了交给老欧。”
听到这里,左安眉头微动,心下忽然了然了其实,莫念也放不下。这些事儿,何必还让严文操心,有欧管家在,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顿时,左安脸上便出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了窗外莫念,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一个有爱有恨的人……
他的痞、他的吊儿郎当、他的无情和滑头,都是他性子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左安正瞎捉摸呢,莫念已经从偏厅走了出来,站在了她身后,往她望去的地方望去“看什么呢?”
左安因为走神,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你干嘛?属猫的阿?这么悄无声息的?已经吩咐好了?”
莫念点了点头,虽然脸色还不是那么好看,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嗯,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出发吧?”
“谁开车?”左安问道。
“还要什么车?”玄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外“我们三个直接走了阿!”
左安转头瞪了玄竹一眼,叹着气,悄声地对莫念讲“玄竹今天真是有些不正常!”
莫念却对玄竹的所思所想非常了然,他明白现在玄竹的着急,她想要快一点让青梧的魄体成型,而段家的那些魂魄是绝妙的滋补。
“还不是替你找着急?”莫念帮腔道“那咱们走吧!”
“你确定?”左安到底是一个俗人,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韩灵,她的这一个问题是再一次跟莫念确认,他真的要跟自己一起离开吗?
莫念伸手摸了摸左安的头,给了她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嗯!”
玄竹看得直在一旁翻白眼“快点!”
“催催催,你催命啊!”虽然嫌弃着,左安还是伸手握着莫念的手腕,往门外走去。
…………
段家。
一行三人出现在段家院外。
那是一个复合型四合院,总共应该就七进吧,规模非常之大。
早先左安就听他们说这个院子风水好,但是左安也只是顺耳听了那么一听,并没有觉得说这里的风水能好到哪里去。
可真的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左安还是不得不感慨一下,这里的风水啊,是真的好。而且它的风水好得很刻意,就是能看得出来是布局导致的,并不是那种油然而生的好风水。
见识了那么多风水局,还是不得不说,莫念的斗宿阁是做得最漂亮。
斗宿阁的风水局是那种温润如水的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某处种上一颗种子,然后慢慢的,它便生根发芽,然后氤氲出源源不断的灵气,滋生出好运。
而段家这个局就显得非常生硬了,就是奔着那个目标去的。全是一个一个物件,或者一个个方位上的布件,没有互相的滋养,也没有互相的促进,就是一个一个硬套出来的局。
虽然结果好,但是破坏起来也是非常容易的。
一个小小的改动,可能就会导致整个局面的坍塌。
这么一对比,左安满眼肯定地望着莫念“没有对比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比才发现不得了阿,你家的风水局是真的精妙阿,破无所破,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风水状态会越来越好。而这段家的风水现在看来虽然很好,但是却藏着很多破绽,想要动手处理,是非常容易的!”
莫念嘴角一挑,笑道“开什么玩笑?!这有可比性吗?且不说我们家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光从布风水局的目的来讲都不同。我们求的是风调雨顺,从来也不强求什么,主要为的是修心。段家这个风水局功利性极强,就是为了大富大贵,不下猛药,能行吗?再说了,姣巫如今帮他们布风水,图的是快速达到自己的目标和利益,根本就不会往以后想。自然而然不会下细功夫了,要的就是速成!”
左安听着,撇了撇嘴“也是。”
玄竹站在他们身旁,一直一言不发。
左安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怎么着?我们该不会只是来这里站着看一眼就算了吧?”
虽然左安的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客气,但是玄竹却也懒得跟她计较了“这个院子有一个结界,我能进去,但是我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灵蛊,如果有蛊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蛊有那么麻烦吗?”左安眉头微蹙。
莫念点头“蛊都是各家一个方子,隐藏起来也非常容易,我们对付灵界的修炼者,都是用蛊,方便,有效。”
左安若有所思地颔首“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是肯定的啊!”莫念笑着,转头看向玄竹“那你怎么考虑?现在这个结界,我和我的蛊都是进不去的,我一靠近,姣巫可能就会察觉到了。”
“得!说来说去,我们今天就是白来溜达一圈儿呗?!”左安耸了耸肩。
谁知道,这话一出,莫念和玄竹同时看向了左安。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人都是直勾勾地望着她。
“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都不行,我肯定更没有办法了阿?!”左安一脸莫名其妙。
那两人却不为所动,依然直勾勾地望着她。
很快,莫念和玄竹忽然又对视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两人又同时将眸光落在了左安身上,异口同声“你去!”
“我去?”左安一脸恍然“我怎么去?这个结界我能破?”
“这个结界防灵物,不防人!”玄竹笑道“不需要你破,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走上去。”
“……”左安一愣“那我进去之后呢?我这三脚猫功夫,能探听到里面的消息吗?万一我暴露了呢?”
说到这里,左安就有些不懂了,她看着莫念“你也是人阿,结界又防不到你!”
莫念伸手怼在了左安的眉间“傻瓜,我进去之后呢?我功夫敌不过你,灵敏度都不够,我进去只能靠蛊去寻摸,一动手立马就会被姣巫发现。”
“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玄竹上下打量着左安“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左安听了这个话,就不乐意了“我不是怕,也不是怂。我是担心我不小心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对我来说,进去一趟就进去了,被发现了算了呗,能有多大的事儿?她还能把我吃了?”
“走,陪你玩两招。”说着,莫念指了指院内“他们门中有把式护院,投石问路,顺便把把式聊成我们自己人。”
玄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主意!这样以后也容易拉消息。”
左安还没说话呢,玄竹就伸手搂着左安的腰,腾身而起“走,我们去找找人的在哪儿。”
话音才落,玄竹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个浅笑“我听到了。就在三进院里!”
说着,便加快了步伐。
不过两分钟功夫,三个人就出现在了三进院旁边的墙根处。
“升点!”悄声说着,莫念直接捡了个石头扔进了院子。
扔完,莫念和玄竹都躲到了不远处的树上,只听到莫念的声音在左安耳畔响起“我用蛊虫教你。”
这边话音才落,院里低声传来“塌笼上的朋友,不必风吹草动的,有支挂子在窑,只可远求,不可进取。”
耳边,莫念的声音响起,左安学着他的话低声回复道“你支的什么杆,你靠的什么山?”
“我支的祖师爷的那杆杆,我靠的是朋友义气重如金山,到了啃吃窑我们搬山,不讲义气上梁山。”
左安不说话,捡了石头又扔了进去。
墙内的人又说话了,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朋友,这窑里有支杆的,四面赤都是象家之地,我若敲锣为令,四捻的师傅们一齐挡风。你就扯不了了。若朝了翅子,都抹盘。”
左安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左安明白大概就是叫板的意思。
莫念又让她扔了石头进去。
左安这下有些莫名其妙了“光扔石头又什么用?”
“投石问路,这是江湖规矩。你不走,他可要出来了!”说着,莫念浅笑道“轻轻地动动手脚,别把人弄伤了。能进去就好!”
左安听着,翻了翻白眼,原来是让我在这儿当靶子来了!
这盘算,扒拉地够清楚的!
琢磨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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