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襁褓里睡得无比安然的杉杉,看着跟自己一样整夜无眠的安晓兰,左泽军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左泽军伸手握住了安晓兰的手,声音低沉却充满魄力“晓兰,跟我走吧!带着杉杉,咱们离开这里!”
“……”安晓兰眉头轻蹙,侧头看向身旁的左泽军,一双眼眸里写满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我走吧!咱们一起离开这里,跟我回部队!”左泽军回答。
安晓兰的心猛然一阵颤抖!
离开这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对我是多么的信任,对女儿又是多么大的包容呢!
就在那一刻,安晓兰的心里生出了浓浓暖意,泪意瞬间弥散双眼!
霎时间。
她原本沉闷担忧的心绪便荡然无存了!
所有经历的苦,所有受过的罪,所背负的委屈,在那一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值得!
“那妈怎么办?”安晓兰起身,虽然她并不喜这个婆婆,可是那个女人毕竟是左泽军的母亲。
左泽军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微微叹气“有二哥在,能照顾好妈!”
“……”安晓兰微微抬眸,从他的语气里,她听出了不舍,也听出了自责。
“为了女儿!只有先委屈一下妈了。”左泽军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说,今天那个老人家说的男人多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部队阿?”
“……”顺着左泽军的话一想,安晓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情,“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这……”
也太神了吧?
左泽军盯着暗黑的天花板,仿佛自言自语,摇头道“一辈子没有遇到过的怪事,这两天都碰到了。”
说着,垂眼看了看此刻在襁褓中睡得安稳的杉杉,左泽军轻叹道“我的女儿,也太不同凡响了!”
伸手摸了摸女儿细嫩的皮肤,朦胧间看着她安睡的小脸,左泽军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安晓兰,问道“咱们该给杉杉取个大名儿了。”
“你想好了?”安晓兰轻声问道。
“左安,怎么样?”
“哪个安?”
“玲珑骰子安红豆的安!”
“……”
“也是济世安人的安!”
“……”
“最重要的是,它也是你的姓——安!”
“……”安晓兰心里一阵暖意,抬头,“我的姓?”
“对!”左泽军迎着安晓兰的目光,颔首“觉得怎么样?”
低头看了看杉杉,安晓兰轻声道“左安!”
济世安人?
这恐怕是左泽军对杉杉最大的期望了吧!
安晓兰眉眼微动,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颔首“好!”
此时,沉睡的左安,似乎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
要离开的这个决定做得很突然。
走的时候走的也很艰难。
几乎可以说是在陈秋翠的谩骂声中离开的。
——狐狸精!克死了父母,还勾走了我的儿子!咒你不得好死!
——我辛苦养大的儿阿!现在是翅膀硬了!连妈都不要了!居然被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无用婆娘勾引走了。老天无眼阿!
——生的那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命。
陈秋翠每一句难听的话都句句锥入了左泽军的心,可是左泽军依然坚决地、头也没有回地带着安晓兰和左安离开了。
离别,让所有的人情绪都很低落!
唯独左安一个人睡得安然不已,粉嘟嘟的小脸带着浅浅笑意,似乎沉浸在一个非常美丽的梦中。
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左泽军服役的军队地处国境线附近,路途非常遥远。
因此,整个旅途几经辗转。
交通不发达,从一个地方倒腾到另一个地方坐了火车坐汽车,汽车还换了一辆又一辆,期间还坐了拖拉机,整个行程就差坐马车骑驴了。
可是这一切对左安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反正她都是赖在爸妈温暖的臂弯里睡觉。
路途虽然遥远,但是经过两天来马不停蹄地行进,目的地终究也是越来越近了,可是越接近驻地路况也越发艰难,尤其是最后的这段从省城赶往边境的路,重峦叠嶂,一座山接一座山,可谓是悬崖陡壁,沟壑纵横。
因为山高路陡,急弯密布,他们所乘坐的大巴车速根本提不上来,按照左泽军的经验,以这个速度翻山越岭最终到达边境,预计耗时十一个小时。
不过,这总算是最后一趟转车了。
十一个小时,睡一觉很容易就过去的!
车子出发五个小时后,天色也开始变暗了。
大巴车有条不紊的穿梭在崇山峻岭蜿蜒的盘山路上,车上的乘客们说说笑笑,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左安从上车之后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中途醒来一次,乖乖地喝了奶之后便瞪着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东看看,西望望,不过十几分钟,她便又陷入了沉睡里。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宁静。
可是就在车子又行进了四个小时翻过牛脊山进入腹地之后,在整个车内都陷入沉睡之际,左安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眼的瞬间,眼眸是璨然的墨绿,可是转而就变成了光华万丈的黑,只是缕游动的金色依然沉在眸底散发着幽幽光芒。
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晚了,外面一片漆黑,黑得连树的影子都看不到,抬头一望,天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一丝月光,也看不到一颗星星。
此时,只有细细密密的雨丝儿,飘飘洒洒地落在窗户上。
这个车里的人此刻都已经进入了梦中,除了司机,就只有左安一个人醒着,而且是满是警惕地醒着!
似乎是出于某种本能,她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小襁褓,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黑乎乎的一切,好像是想搞清楚是什么东西让她不安。
很快!
左安仿佛是感应到了某种东西,她淡淡的眉头若有似无地蹙着,倏然间,墨黑的眼眸深处,丝丝缕缕的金色流转而出,很快,便露出了些许严肃的神情。
是威胁!
是很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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