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从父亲院子回来后便随便吃了些东西,看着天色还早,便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抄写佛经。
听着白枝说,温长歌自幼便不受宠爱,到了年岁连先生都没有请,勉强认识的几个字还是身旁的嬷嬷教会的。长歌觉得这事未免不是件好事,好歹这字迹的问题能糊弄过去,平日里便故意将字写得丑了些。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老太太该醒了,便吩咐白枝和白蔓带上了这几日抄写的佛经,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下人看见了长歌,不免拉着一旁的人嚼起了舌根。长歌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自己早上的苦等没有白费,她那便宜老爹倒是还有几分良心。倒是白蔓在一旁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些下人太没规矩了,主子的事岂是下人能随便议论的?都该叫嬷嬷将他们卖了才好。”
长歌瞅着白蔓不平的样子,心情也明朗了些,用手点了点白蔓的头,说道“喜怒不行与色,这点白枝做的可比你好多了。”
白蔓撅着嘴,心中还是觉得很生气,瞧着大小姐的模样也只得闷闷的点了点头。
长歌瞧着白蔓的模样,便知道这丫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心中半分无奈,半分感慨。自己在朝堂上浸染了多年,身边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性子这般单纯的人儿了。想到这,便也只是笑着一边劝白蔓,一边朝老太太的院子走着。
走了好一会,才走到老太太的永宁苑。比起父亲住的墨渊居,老太太的永宁苑倒是冷清了不少,可是院内的装饰却十分精致,幽幽的檀香环绕在鼻尖,耳边徘徊着木鱼敲打的声音。
看到温长歌走来,院内的一个嬷嬷连忙上前,行了礼后说到“大小姐,老太太正在佛堂念经,大小姐若是要见老太太,怕是要等上一阵儿了。”
长歌心中了然,估摸着早上自己给父亲昨早膳送去的事被老太太知道了,这眼下是想试探自己罢了。思绪至此,长歌脸上带着些不安,朝着嬷嬷笑了笑,有些紧张的说道“劳烦嬷嬷了,歌儿怕打扰到祖母,便在外头等一等好了。”
李嬷嬷瞧着温长歌局促不安的模样,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惋惜。好好的一个嫡出小姐,在这后院中磨的一点贵女的样子都没有了。虽然心中惋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向温长歌行了礼,便引着温长歌在院子一旁候着。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温长歌也不恼,依旧安安静静的站一旁,面上一脸顺从的模样。三月的天还是带着些凉意的,长歌只觉着自己这副身体是真的不好,才站了这一会儿便觉着身子不爽。听着木鱼敲打的声音,心中却觉着老太太真是有趣。一面面慈心善的吃斋念佛,另一面又对自己的嫡孙女不管不顾,任由后院的人欺压温长歌。
忽然间,木鱼的声音便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贴身的丫鬟绿冉便走了出来,引着温长歌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长歌便觉着自己身上的寒气散了些,连忙超老太太行了礼,道“孙女温长歌,见过祖母,祖母金安。”
行完礼,老太太也不说话,也没叫温长歌起身。长歌便低着头,跪在门口,脸上的神色半分不安,半分委屈,却只得继续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刚看到”温长歌一般,朝着身旁的丫鬟说到“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当的,还不快把歌丫头扶起来,我老了,你们也跟着我老了吗。”
说完,老太太身旁的绿冉便上前将温长歌扶了起来,长歌心中思绪百转,起身时“不小心”腿软了些,险些摔倒,还好绿冉手快将温长歌扶住了。
这一切自是被老太太收入眼底,不免有几分叹息。自己这个嫡孙女一直不受宠,过的日子不如意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不过若是为了整个国相府的安宁,牺牲自己一个孙女去稳住二太太那头,老太太确实是愿意的。只是如今看着歌丫头这般瘦弱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一二分不忍。
“祖母方才诵经忘了时辰,倒是叫歌丫头受苦了。”
长歌心中冷笑,面子上还是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说道“是孙女来的不是时候,惊扰了祖母诵经。”说完,有些犹豫的看着白枝手中的佛经,不好意思的说道“孙女知道祖母这些年一直爱好佛礼,所以便抄了些佛经给祖母送来。只是……只是孙女的字有些丑陋,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听温长歌说完,老太太便点了点头,一旁的李嬷嬷见状便接过的白枝手中的佛经,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也没有看手中的佛经,只是随手放在一旁,说道“你的心意,祖母收下了。时候不早了,歌丫头也早些回去吧。”
温长歌瞧着老太太并没有看自己送来的佛经,便叫自己离开,眼眶不由的红了一圈。连忙低头行了礼,便随着下人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待温长歌走了好一阵儿,老太太才拿起一旁的佛经细细看着。佛经上的字歪七扭八,下笔的力道和方法都有问题,可看着这画,便能想到那个瘦小的丫头伏在桌前认认真真写字的模样。估摸着歌丫头,怕是连佛经上的字都不识得,却能耐着性子抄写这么多,给自己送来。
李嬷嬷瞅着老太太眼中流露出的慈爱之情,便上前说道“老太太,大小姐是真的费了心思啊。”
老太太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佛经放下,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是个贴心的丫头,听说今儿早上给儒言那儿送去了早膳,儒言也提了歌丫头的银子。若是我再对歌丫头好些,怕是二夫人那儿……”
李嬷嬷闻言,便知道老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稳住二太太,心中也感到几分无奈。
大夫人本是镇国公府上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只是大夫人去了后国相府和镇国公府上的关系便一直不好。老爷为了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便娶了同样握有兵权的蓝大将军府上的小姐,抬了平妻子。只是这二太太在蓝府中便被惯出了毛病,眼中更是容不得沙子,这么些年一直不喜大夫人留下的大小姐。早些年不过是在暗处打压着,这些年竟都抬到明面上来了。
“罢了罢了,且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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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一心琢磨着方才老太太院子里的事儿,心中思绪百转。不知不觉就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远远的看着院子来来回回的许多下人,手中也抬着不少东西进进出出,心下也了然了不少。脸上带着不安和疑惑,领着白蔓和白枝走入了院子里。
屏竹瞧着带着一脸困惑走进来的大小姐,连忙行了礼说道“大小姐。”
长歌惊讶的看着屏竹,有些疑惑的看了圈自己的院子,问道“屏竹先生,这……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老爷命奴才去大总管那选了些东西给大小姐送来,又给大小姐提了月钱,现在大小姐一个月有5两银子了。”
长歌眼中划过一丝暗色,心中虽藏着事,可表面上却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屏竹,连忙谢过屏竹,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哽咽。
屏竹清点过东西后也不多留,便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惊蛰阁。
待屏竹他们离开,长歌才带着白枝和白蔓进了屋子。四下打量过后心中的嘲意更重。
白蔓连忙上前伺候长歌坐下,又给长歌倒了杯热茶,感慨道“这……老爷是真的心疼小姐了!居然差人送了这么多东西。”
一旁的白枝却皱着眉,细细打量过以后,眼中却带着些无奈,听着白蔓的在一旁的感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长歌将白枝的细微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对白枝不免有些赞赏。可看了看一旁感动的白蔓,不免有摇头叹了叹气。
白枝瞧着白蔓还是不明白的模样,便出声解释道“老爷派人送来的家具,规格都是庶女的规格。方才屏竹先生说,大小姐的月银提到了五两,可二小姐五小姐的月银都是十两,只有两位庶出的小姐月银才是五两。”
白蔓听出了白枝话里的意思,眼眶不禁的红了一圈。
长歌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总比从前要好上许多了,这件事也莫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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