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不愧是太医,他的药用下去,云衣的状况明显好了许多。
清晨,她靠在应简远的怀中不愿意起床来,昨夜总算没有噩梦惊醒,让她觉得好受许多,“之前写给父母的信,你送出去了?”
应简远点头,揉着云衣的头发,“放心吧。”
“这段日子他们一定吓坏了……”云衣有些自责,“孩子的事情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
应简远搂紧了云衣,吻了吻她的眉心,“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两个人缠绵异常的抱在一起,都经历了一番折磨,谁也不想放开谁的手了。云衣趴在应简远身上,看着他一身新旧伤疤,划皱白皙强劲的皮肤,蹙眉心疼,“让夏大人看过吗?”
应简远握着云衣的手,拉好衣服掩住那些伤,“战场之上,这都是正常的,没什么需要看的。”
云衣却知道这一身伤在她离开他身边前还没有这样多,许多都是新伤,猜应是她被带走后他战场疯狂杀敌留下的痕迹。不愿回忆那些苦难,云衣嘟嘴,岔开话题,“如秋昨天说的瘟疫事情,是怎样的?”
“下游瘟疫有严重的趋势,应该与水流有关。少不得要带着一部分军队往下游绕路一趟,帮官府做好隔离防护的准备,再让夏大人他们配置药方,然后才能归京去。”应简远拉起云衣,“我不若派人先送你往越州等我?”
云衣却匆忙摇头,拉紧他的手,“我不要,我跟着你……”
“瘟疫可不是儿戏。”应简远虽然劝她,却也不大强硬。两个人都是有些再舍不得分开的人。
云衣自顾自摇头不语,应简远笑笑,“好吧,但是得听我的安排,不许在疫区乱跑。”
云衣听话答应。
两个人起身,换好衣服,云衣打量应简远,忽然拿起自己的梳子来,“简远,我来帮你梳头。”
应简远看着她,失笑,对她的手艺有些质疑,却还是乖乖坐下来。云衣拿着梳子,认真梳理起他墨色的长发,抬手攥在掌中,却滑滑的总是有些攥不住的长发垂落下去。应简远也不着急,支在桌上,透过镜子看着蹙眉的云衣。好不容易攥好一把头发,云衣拿起发带却腾不出手来绑,最终将那发带叼入口中,手口并用的绑扎着头发,狼狈而可爱。
终于完工,云衣擦擦汗,再看看镜中的人,勉强能看,松了口气,“如何?”
应简远笑着转身把云衣搂到自己腿上,“看来夫人还得多练习练习才好。”
两人笑起来。终于又看见调皮笑容回到云衣的脸上,应简远多日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鹤拓那里的事情,云衣谈起他便听着,尽可能宽慰她;她不说的,他便一个字也不问。他只要云衣好好回来,希望那里发生的事情永远被她忘记才好。这些日子他小心翼翼的丢下所有公务只认真陪着她,惟愿她好,才是人生的意义。
因云衣要跟去下游,应简远去寻璃瑄商议之后的安排,云衣则往军医那边去找夏如秋。然而才走到不远处,便看见清欢蹑手蹑脚从一处走开,看见云衣忙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云衣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清欢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师兄和夏小姐在治病,不方便打扰。”
“哦……”云衣好奇的望了望那边,“谁病了?青滩?过去看看啊!”
清欢忙拉住她,“我的少夫人,你不要这样不解风情啊。师兄之前在战场受了点小伤,如今有了夏小姐在,想来不会有事了,你不要过去啊!”
“神神秘秘的。”云衣了然,不过是逗清欢玩罢了。看了看那边,只得安心离开了。
房间内,夏如秋一派医者风范,公事公办的检查完伤口,上药,包扎,毫无特别的地方。唯有脸上多了一丝忧虑和不忍。她弄好,自去收拾手边的药物,口中叮嘱“你不能每次觉得伤不重便不做理会,这样日积月累早晚要出问题。明日来换药。”
青滩穿好衣服,看着夏如秋眼中有温柔的神色,“好。”
夏如秋收拾好,又塞了一瓶药丸给他,“这个记得吃,一日三次。”
青滩看了看,揣入怀中,“好。”
夏如秋看他,叹气,“除了好你不会说些别的吗?”
青滩看着她,有淡淡的笑容,“如秋,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父亲居然真的答应我跟来了。”夏如秋自己低头笑得开心起来,“我虽然求他,却并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想来,父亲如今越发想通了,留着我也是不中用的,不如放我出来。”
“这几日便要收整军队往下游去了,瘟疫的事情,你万万小心。”
夏如秋点头,“当大夫的,都要面对这些。”指了指青滩的伤口,“就像打仗的人总要面对受伤一样,我有心理准备的。”她一语双关,这个心理准备,是两方面两个人的。
“可是我没有。”青滩却低声开口。
夏如秋愣住一下,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心底温暖一片,露出小女儿的羞怯表情,劝他似的,“我会小心。”
云衣找到穆宇,坐着陪他喝茶,“师傅,你肯定是我的贵人。不然怎么会总是刚好帮了我。我都不知如何感想你才好了。”
穆宇淡淡笑,饮茶,不露声色,“你不若把筝练好,便对得起我了。”
“你这话说的……”云衣扶额,“我觉得自己不差了啊。”
“要不是对你的技艺还有几分了解,以你那传音送信的方法,还真不是轻易可以分辨出哪个音是信息,哪个音是你本色弹错。”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人之前的那个心结似乎打开,都不再介怀,而穆宇也将自己的一番情谊收入了心底最深处,不再触碰,对她,只如师徒一般,亦师亦友,足矣。
两人聊得正开心,璃瑄和应简远走来。璃瑄坐到桌边,叹气,“你倒是悠闲了,最近我倒是要累的脱力了。”
云衣看着他,“璃瑄,你也会讲这种话啊,我以为你默默承受乐在其中,并不好对什么事情厌烦才对。”应简远最近推了大部分的事情,璃瑄则是那个背锅的人。
“我也是个人,不是神。”璃瑄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过两日带三分之一的军队,往下游转移,控制疫情,你当真还去?”
云衣点头,并不犹豫,“有恃无恐,肯定要去的。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璃瑄摇头,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应简远,“你这样有精神,倒是和他般配。”
“穆先生之后什么打算?”应简远问穆宇,为了他的帮助应简远真的万分感谢过一回穆宇,然而提出如何报答他都一一谢却了,只说云衣是他弟子,他做师傅的始终不能袖手旁观。应简远不是木讷的人,他了然这背后的一些东西,便也不再强求。
要说起来,虽然云衣多次对他的“沾花惹草”耿耿于怀,但是应简远自己也不轻松。云衣对于感情似乎有些迟钝,但是他却很敏锐。周围的朋友中,谁对自己的娘子刮目相看,谁有心谁有意,他多少知道。他不加干涉,一来是对那些人的品行有信心,二来也是对自己足够自信。
爱自己所爱,守住她,若这都做不到,他也就太弱了些。何况,云衣的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回越州吧。”穆宇想了想,“云衣这般胡闹,又不肯归家,我往越州一趟替你去妃家报个平安吧。”
云衣感激,合掌,“师傅,感激不尽。”
“你去了下游莫胡闹,别让你爹娘继续担忧了。”穆宇一派长辈的口吻叮嘱。
行程确定,大家各自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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