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三到了镇上,却并没有见到老太太周氏,顾书生夫妻俩热情地招待了他,连极少露面的顾思进都出来了。
明亮的正厅里,顾老三拘束地坐在椅子上,顾书生夫妻俩没有坐上位,而是坐在了顾老三的对面,顾思进安静乖巧地站在爹娘身后。
他知道今日对他至关重要。
“思进,给你三叔倒茶!”焦氏眉眼皆是笑意。
顾老三有些受宠若惊,摆摆手,“二嫂,不用,我不渴,我坐一会儿等娘醒了,我看看娘就回去!”
没人关心顾老三到底渴不渴。
顾思进听话地倒了茶,端给顾老三,“三叔喝茶!”
顾老三脸上堆着笑,眼底慈爱地看着顾思进,这是他们家最优秀的小辈了!
“你如今可是跟着你父亲在镇学进学?”
焦氏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们似乎就是在等顾老三问起顾思进的学业。
顾书生叹了口气,自怨自艾地道,“也是二哥没有本事,只能让孩子在镇学读书,你看镇学的先生都只是秀才,哪里像府学那样不是举人都没资格教书!”
家里刚出了个府学教谕,顾老三多少知道一些,也没有多想,直接接话道,“到底是府学,跟咱们小镇怎么能一样呢!三娘女婿也只是在里面做个小小的教谕,连授课的资格都没有!”
顾书生其实早就听学堂的学生议论过此事,有些人还嘲笑柳智渊没娶个有钱的婆娘,考个解元也没什么用。
只见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眼底流漏出羡慕之色,“女婿竟然在府学做教谕,可真是好本事!”
顾老三摆了摆手谦虚地道,“也是别人帮忙找的门路,要不,他哪有那本事!”
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顾书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侍弄庄稼在行,可为官之道你就不懂了吧!这人脉也是一种能力,不然那柳智渊怎么没去府学?”
顾老三脸上露出憨笑,也不反驳,他哪里懂这么多,他只知道读书都是要靠自己勤奋的。
话锋一转,顾书生又说起了他们死去的爹,“爹一生的心愿便是培养出一个进士,能去京城替他看看老主子!可惜我资质愚钝没能实现爹的心愿,我现在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思进身上!”
顾书生眼神悲戚地看着门外,浑身散发着悲伤。
顾老三有些羞愧地低着头,自己从始至终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顾思进站了出来,郑重地道,“爹和三叔放心,思进一定会完成爷爷的心愿的!”
焦氏却十分悲观,责备地看着顾书生父子俩,“咱家一没银子二没人脉,你拿什么完成你爷爷的心愿!你奶奶要不是为你着急上火也不会病倒!以后你们就不要提这件事情了!”
说起老娘的病情,顾老三紧张地站了起来,问道,“娘真的病了?咋回事?看大夫了没有?”
顾书生似乎有些生气,顾老三竟然质疑他,“什么叫娘真的病了,娘没病,我不去镇学授课,坐在这里干什么?”
顾书生爱面子,之前多次骗顾老三,他均未露面,现在也故作不知。
顾老三被顾书生这么反问,倒是觉得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了。
顾老三慌乱地看了焦氏一眼,见焦氏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有些害怕,他觉得自己一个男人也不能揭女人的短,便没提之前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盼着娘没生病吗?”
顾书生似乎伤了心,坐在椅子上也不理顾老三,一时间正厅里静悄悄的,此时恰好小丫头来报说是老太太醒了要见儿子。
顾老三赶忙起了身,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等着顾书生先走。
顾书生家的院子不大,正厅到周氏的卧房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顾老三跟在顾书生身后,看着明显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的老娘,心里酸涩不已,对顾书生一家的戒备也放了下来。
周氏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嘴里喊着顾老三的名字。
顾老三赶紧上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娘,你怎么病的这么重?”
焦氏在一旁抹了把眼泪,“娘之前就病了,可上次三弟恼了我,我也不敢再去叫你!”
本就有几分姿色的焦氏,此时双眼含泪,肩膀轻轻地抽动,看上去委屈的不得了。
顾书生心疼地上前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地安慰着。
被焦氏这么一说,顾老三的愧疚更胜了,老娘已经这把年纪了,自己还跟她置气,实在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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