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安王妃回京,随行的除了有安王府的护卫,还有孟家和宋国公府的人,孟赫堂、薛礼骑马开道,前面几辆马车坐着的都是各府里的主子,最后随行的都是丫鬟婆子。
安王妃和席氏坐在第一辆马车内,紧接着是席浩然、南平郡主和孟娴淑的马车,然后就是楚寒墨和楚寒希两兄妹的马车,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在路上甚是壮观。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腿颠簸的疼吗?”赶马车的是木香,他的驾车技术很稳,奈何古代的道路并不是特别平整,所以楚寒墨的伤腿免不了会受些罪。
“没关系!”现在什么疼痛他都能忍,只是要让楚寒希陪他去京城面对危险,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愧疚,“小妹,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哥哥若是再见外,我可就生气了,爷爷不是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楚寒希坐在车上轻轻给楚寒墨按摩着双腿,其实再过几天,他就可以试着走路了,续骨膏的功效极好,现在楚寒墨双腿已经修复完好,腿部神经和血液都已经畅通无阻,下一步就是加强锻炼,然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楚寒墨对着楚寒希笑笑,他一直以为楚寒希是他的亲妹妹,没想到他们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有没有血缘并不重要,无论是她还是席氏、楚老三甚或楚寒衣都是他比血缘还要亲近的家人。
马车外,薛礼已经好几次回头往后边的马车瞧,眼睛里的好奇心毫不遮掩,他的母亲竟让一个农家妇人上了马车同车而行,而且这几位所谓自家的亲戚,他可是从未听说过,还遮住脸不让见真容,故作神秘的样子更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再扭头都要断了!”孟赫堂见薛礼的样子提醒他道。
“这到底是你孟家的亲戚,还是我们安王府的亲戚,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薛礼最好奇的是跟在南平郡主和孟娴淑后边那辆马车里的人,一个年轻文雅的男子双腿却不利于行,一个长相貌美娇俏可爱的女子却过于疏离,他们身边的下人各个深藏不露,武功绝对都在他之上。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收起你的色心,不要对那个姓楚的女子起什么好奇心!”孟赫堂好心再提醒薛礼一声,且不说楚寒希是个很有心机又难惹的女子,若是霍维知道薛礼对楚寒希感兴趣,他到时候会是什么表现,念不念兄弟情,孟赫堂就不知道了。
“你要是不说这句话,我对她的好奇心也就七成,现在是十成了,这天下长相貌美的女子我见的多了,可难得有一个让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是兄弟我才和你说实话,这楚姑娘是我相中的女子,你已经成婚了,可不能跟我抢,兄弟妻不可欺,明不明白!”薛礼故意瞪着眼警告孟赫堂。
孟赫堂听他这样说,再看他一副胸有成竹,近水楼台要得月的嘚瑟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妻不可欺,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月亮没捞到,自己掉水里淹死了!”
“你也太小看人了!”薛礼觉得孟赫堂这就是在看不起他,想他堂堂的安王世子风流倜傥,美人们向来都是投怀送抱,不管楚寒希是山野的清新小花还是哪家大户的高贵牡丹,他都要摘下来嗅一嗅香味。
孟赫堂不再多做解释,薛礼这性子风流惯了,本就是见了美人走不动道,如今楚寒希一路同行要去京城,他倒要看看薛礼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楚寒希动心,如果他能让楚寒希放弃霍维而选他,孟赫堂倒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刚驶出译州郊外三十里路,就看到烈北王府的百名铁甲护卫威风凛凛地停在官道正中间,为首一辆豪华张扬的四马车,车上插着暗黄色的“烈”字旗帜。
薛礼和孟赫堂赶紧下马上前,对面马车里传来烈北王中气十足的声音“本王接到圣旨也要前往京城,既然遇上就一起吧!”
紧接着便是孟王妃带些笑意的声音“告诉席家姐姐,回头儿到驿站歇息时,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薛礼和孟赫堂哪敢出声说别的,谁能想到半路遇到他们两个都心生畏惧的烈北王,更没想到烈北王夫妇要和他们一起回京,现在有了烈北王府的铁甲护卫在,路上的妖魔鬼怪就不敢轻易显形了。
安王妃几人听到烈北王和孟王妃也要和他们同行回京,虽心中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安王妃更在马车上安慰席氏道“烈北王同行是好事,有他在,即便是太后和鲁王的人想动手也会思量一二,或许烈北王就是得了圣上旨意要一路护着墨哥儿上京也未可知,你且安心吧。”
“大姐,我明白的!”席氏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有一点安王妃猜错了,烈北王霍东的确是接到了圣上旨意要回京,但并无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要百名铁甲护卫跟着,而且孟王妃也不是非要跟着一起去京城,一切都源于孟王妃听说楚寒希要跟着安王妃的车队前往京城,而且同行的还有孟赫堂、薛礼和席浩然三人,她是担心自己儿子的心上人会被人拐跑,要是儿媳妇跑了,她的大孙子怎么办!
这不,天一黑,众人就在驿站内休息,薛礼那家伙就凑到楚寒希身边去了。
“楚家妹妹,冬夜寒凉,这件貂裘送你,免得冻伤了!”薛礼拿着一件暗紫色的貂裘一脸殷勤地走到刚刚下马车的楚寒希面前笑着说道,他此时一点儿皇家世子的架子也没有,笑容亲近有礼,完全一副风流儒雅的少年贵公子模样。
楚寒希心中却暗笑,她想到了那夜薛礼在甲板上看到梦流烟出现时的激动跳脚模样,这位花心世子莫不是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这人也算是霍维的兄弟,楚寒希也不逗他,而是退后一步,很有规矩地拒绝道“多谢世子,民女自小不畏寒,这貂裘用不到,还请世子收回吧!”
楚寒希这话也不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身体就跟空调一样,冬暖夏凉,再冷的天她也不会觉得受不了。
“楚家妹妹这就见外了,我娘不是说咱们都是亲戚吗?我喊你一声妹妹,你便唤我一声礼哥哥,回头到了京城,我带你好好逛一逛,京城好玩的地方很多。”虽然被拒绝了,但薛礼似乎根本不在意,而是又一脸笑意地往楚寒希跟前走了一步,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说道。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是没一个人觉得顺心意的,尤其是孟王妃,眼睛里都冒火了,幸亏她跟着来了,谁不知道薛礼这个安王世子最花心多情,也最会讨女孩子欢心,在这方面,霍维根本就没法和他比,一个女人见了退避三舍,一个女人见了恨不得都扑上去。
安王妃也是生气,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平时沾花惹草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楚寒希就相当于席氏的女儿,可不是他能随便就撩拨的,没看到她小妹的脸都变得难看了。
楚寒墨在马车里也听到了楚寒希和薛礼的对话,他双手紧握成拳,实在不喜欢薛礼靠近楚寒希,他妹妹还小又单纯良善,要是被男人哄骗住了怎么办!
孟赫堂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站在一旁,薛礼要捅马蜂窝他可是事先警告过了,是他自己非要试一试,那就别管他了。
沉香几人也是看向薛礼的目光带着不善,一看这什么安王世子就不怀好意,这样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他们鬼幽的幽主,明明都拒绝他了,还想着亲近,只要楚寒希一声令下,他们绝对让此人身首异处。
“哥哥,你去忙吧,我找楚家妹妹有话要说!”南平郡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薛礼,他这个哥哥真是一出门就给安王府丢脸,但凡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家他都不放过,有个这样纨绔风流的哥哥,她脸上也无光。
见薛礼想要故意亲近楚寒希,南平郡主上前就拉着楚寒希离开了,孟娴淑偷偷地望了一眼楚寒墨的马车,也快步跟上了南平郡主和楚寒希,三个人进了南平郡主安歇的房间。
“楚家妹妹,真是抱歉,我哥哥他就是那个样子,你不要在意,其实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南平郡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楚寒希解释,临出发前,安王妃就叮嘱过南平郡主和孟娴淑,让她们一路上多照顾楚寒希一些,要把她当成自家亲妹妹看待,而两个人也的确是一见楚寒希就喜欢上她了。
“郡主不必道歉,我知道薛世子是心善,倒是你们不要多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楚寒希直接对南平郡主和孟娴淑言明道,她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自己这张脸的确是有些招人,为了以后摆脱掉其他人的纠缠这个是最好的拒绝理由。
一听楚寒希这样说,南平郡主和孟娴淑都放下心来,因为她们发现薛礼和孟赫堂看着楚寒希的眼神都不对,席浩然眼睛里除了医书就没有别的。
“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爽的性子,那以后我就叫你希儿妹妹好了,你叫我南平姐姐,这是咱们的淑姐姐。”南平郡主并没有因为楚寒希身份不明就对她轻视,单看她母亲对楚寒希姑姑的态度,她就知道楚寒希一家和自家关系定是非同寻常,这点儿眼力她还是有的。
“楚家寒希见过两位姐姐!”楚寒希也没有故作矜持,大方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她心中原本对孟娴淑的那点儿介意也因为楚寒墨与孟家的关系消失不见了,接触下来,她觉得南平郡主和孟娴淑都是可交之人。
“楚家姑娘可在,我家王妃有请!”三个小姐妹正在屋里闲聊,门外传来孟王妃身边大丫鬟明珠的声音。
“希儿妹妹也认识孟王妃吗?”南平郡主有些奇怪地看了楚寒希一眼,见楚寒希点点头,还想再多问一句,孟娴淑却制止了她,然后楚寒希就跟着明珠去了孟王妃的房间。
“表姐,关于希儿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南平郡主老早就觉得孟娴淑有些不对,这一路上她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没什么,我只知道她的哥哥原本是译州有名的大才子,后来被雯雪郡主和酒商许家的许博俊陷害进了大牢,双腿还被打断,幸好遇到了一位苏神医,只是他却错过了秋闱,不然他现在上京应该是为了春闱。听说,楚家在晖县,家里并不富裕。”孟娴淑虽然不清楚楚寒墨一家人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进京城,也不知道安王妃为何说楚家人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但只要一想到楚寒墨的双腿,她就觉得愧疚难当,想要再一次当面去道歉。
“这么惨,赵雯雪那人最是心肠狠毒,希儿妹妹的哥哥怎么偏偏惹了她,不过没关系,到了京城自有安王府护着他们。”安王府和鲁王府一直都是死对头,今年春上宫里举行宴席,她爹安王还和鲁王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打了一架,虽然她爹没打赢,还受了伤,但鲁王也没占到便宜,因为这事她和雯雪郡主也差点儿动起手来,两个人每次见了面必有一场争斗。
“这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受那一番罪,是我害了他!”孟娴淑这话说得极小声,南平郡主也没太听清,不过她也没有太细究,孟娴淑最近情绪是有些不好,所以安王妃才会想着带她去京城散散心,而且还打算在京城为她寻一门好亲事,难道孟娴淑是因为不能嫁进烈北王府而心伤吗?
“表姐,我觉得你和霍小王爷根本就不适合,他冷冰冰的太可怕了,一身的煞气,谁靠近他谁倒霉,你是不知道,听说龚老太医都被他吓得发了狂,哭着要进宫找皇上评理,说自己的命被霍小王爷给偷走了,闹得皇上早朝都没上!”南平郡主劝孟娴淑道。
“我知道,我对霍表哥只有兄妹之情,我是不会嫁给他的!”虽说孟王妃一开始有意让自己嫁入烈北王府,孟家也是想和王府亲上加亲,但是最近似乎两家都改变了主意,孟王妃直接就对自己父亲言明,会为自己另选一门婚事,自己姨母安王妃也是这个意思,还说在京城已有几家公子看着不错,这次让她进京就是去相看相看。
“表姐,你这样想就对了,我一看霍小王爷就发憷,也不知道赵雯雪犯了哪根筋,非他不嫁,肯定是中邪了!”南平郡主只要想起霍维那张修罗面具晚上都可能会做噩梦。
再说,楚寒希从南平郡主房间出来,跟着明珠就到了烈北王和孟王妃所在的房间,一进去,烈北王霍东就看着她笑道“楚家丫头,药酒你配制好了吗?”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喝什么酒!”一旁坐着的孟王妃一听霍东这样说脸上就有了怒气,“希姐儿,从今天开始,药酒也不能让他喝。”
楚寒希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霍王爷,很明显孟王妃的气势更胜一筹,她觉得自己首先不能得罪的应该是孟王妃,所以轻轻点了一下头。
“王妃,王爷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只要多休息,适当地锻炼,很快就和之前一样正常。”楚寒希对孟王妃说道,假装没看到烈北王对她拼命使眼色,霍维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当面对孟王妃和烈北王时,更应该听从谁的话,她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一点上犯傻的。
“嗯!”孟王妃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立即有了笑容,“还是你这孩子听话,对了,你们一家人怎么突然要去京城呢?楚家和安王府还有亲戚?你姑姑也姓席,莫不是宋国公府的本家亲眷?”
听到孟王妃这样问,楚寒希一愣,她还以为孟王妃知道原因呢,那烈北王到底知不知道楚寒墨的身世呢?要是不知道,难道真的是凑巧要同他们一起回京城?
“回王妃的话,算是吧,这次也是事出有因才不得不进京的!”楚寒希看了一眼孟王妃又看了一眼沉默的烈北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别管你们是因为什么进京,有本王在,这一路上没人敢找麻烦,你哥哥的身体怎么样了?回头让他来见见我!”孟王妃不知道其中缘由,霍东是很清楚的,因为就是他把楚寒墨存在的消息告知了当今圣上,之后圣上才让安王知道的。
“回王爷的话,我哥哥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待会儿就让哥哥过来!”从烈北王的话里楚寒希多少听懂了一些意思,想来他是知道内情的。
等到楚寒希离开孟王妃和烈北王的房间,孟王妃就开始逼问烈北王霍东,说他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霍东也没隐瞒,将楚家的一切都对她说明了。
楚寒希让丁香把楚寒墨推进了烈北王的房间,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楚寒墨回来没有说,她也没有问,不过次日一大早,再次启程的时候,孟王妃直接和安王妃、席氏坐进了一辆马车内,好在马车够宽敞也够暖和,三人并不拥挤。
楚寒希也被南平郡主和孟娴淑叫进了她们的马车,三名少女也是有说有笑,一路上倒是不寂寞。
有烈北王和铁甲护卫出没的地方那是想低调都低调不了,每到一处城镇必会引起当地官员和百姓的“震动”,好在霍东已经让续风打了前站,所经之地不可大肆铺张迎接,提前将驿站准备好即可。
这一日,一行人离了光宁,继续北上前往京城,下一站便是藜州,在藜州蛟县码头改行水路三日便可到圭州,而出了圭州便到了京城地界儿,再换乘马车一日便可到京城的内城门。
只是,进了藜州府城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连夜的暴雪,藜州又多山路阻隔,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前行了。
藜州知府老早就将驿站准备妥当,甚至重新加盖了几间房屋,但因风雪太大,城中客栈都已经住满,好多人都打算在驿站做短暂的休息,奈何烈北王又有严令只住驿站,所以藜州知府就把其他人都给赶出去了。
楚寒希等人到藜州驿站外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在风雪中都互相依偎着取暖,这里有官差、捕头甚至还有戴着枷锁的犯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带着货物的商人和普通的行人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霍东披着一张大虎裘走下了马车,刚毅的面容上露出怒色,看得早早来迎接的藜州知府有些惧怕,谁不知道大周朝烈北王不能得罪,惹他生气比惹当今陛下生气还要吓人。
“王——王爷,驿站都已经打扫干净,热水、暖炉、酒水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王爷和各位贵主子进去歇息!”藜州这么些年也没一下子接待过这么多贵人,除了一个响当当的烈北王,还有烈北王妃、安王妃,两位世子和一位郡主,更有皇商孟家的公子、小姐,哪一个都是藜州知府要小心应对的人,一个不慎他可是连官帽都保不住。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外边?”霍东虎目一瞪,藜州知府都要吓瘫了,刺骨的寒风刮在他脸上都没烈北王冷厉的眼神疼,大片的雪花浸透肌肤的凉都没烈北王吼他这一声心凉。
他赶紧跪下解释道“回禀王爷,驿站所居之处有限,勉强够各位贵人暂歇,所以下官只能让他们在别处凑合一晚,但大雪阻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能让他们住的地方。”
“所以这么大的风雪你就让他们呆在外边!”霍东不满地看了一眼藜州知府,又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外边的人。
虽然此时天色渐黑,但因为皑皑白雪映衬得倒是和白昼差不多,只听得霍东一声令下,所有的铁甲护卫立即行动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在驿站外搭起了几十个能遮蔽风雪的简易帐篷,让那些原本被赶出驿站的人都有了栖身之处,这一举动令所有人瞠目结舌起来,烈北王府铁甲护卫的行动力也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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