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去食堂打了饭菜,提着食盒到了月华的屋子门口。
昨儿日的大雨已经停了,可地上却还是有着未曾干去的水迹,叫空气也变得潮湿了不少。
“咚咚咚。”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轻声道“小月儿,你醒了吗?”
“吱呀——”
月华从屋里将门打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一如往常,一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疲倦,朝着我点点头,轻声道“晚晚师姐,快进来吧。”
我瞧着她眼中的倦色,不禁又想起了昨日夜里她不在屋子的事儿。可瞧着她面色如常,我便也没有出声,提着食盒走进了月华的屋子,不动神色打量了一圈,这才将食盒放到了桌上,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出。
“今儿个有奶香马蹄酥,我瞧着你似乎不爱吃甜的,便少拿了两个,你要不要尝尝看?”我轻声说着,将装着奶香马蹄酥的碟子摆到了月华的面前“这个不是很甜,但奶香味很浓很好吃的。”
月华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一块奶香马蹄酥放到了嘴里。细细的嚼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细品嘴里的味道,过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恩,奶香味很浓,很好吃。”
我眼中的期待变成了一抹笑意,又将另一块奶香马蹄酥也夹到了月华的碗里“喜欢就多吃点儿。”
月华点点头,轻声应了下来。
这些日子,月华的胃口似乎好了不少。刚来的那几天刚吃了半碗饭就喊饱,这些天的食量倒是渐渐涨了起来,总算是能干干净净的把一碗饭吃完了。
我心中想着,便也拿起了碗筷,一面吃着饭一面说道“你的胃口似乎好了许多,看来药方也要稍微调整一下了。唔……前些日子从方师伯那儿拿的药草也快用完了,这两日还得再去一趟啊。”
月华放下了碗筷,抬眸瞧着我,眼中带着几分我说不清的情绪“晚晚师姐,谢谢你。”
这样的月华,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他那原本深邃的眼眸,似乎更幽暗了。入眼的浓黑色深不见底,我虽然读不懂他眼中的神色,但那抹神色却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眼前的月华与整个世界隔离开了一般,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触碰到她。
我动了动唇瓣,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出声道“小月儿,昨日夜里……”
还未等我说完,一直小彩雀就穿过窗子飞进了屋中。我愣了一下,却依旧伸出了指尖,那只小彩雀扇动着翅膀,徐徐停落在了我的指尖。
“所有外阁弟子,现在立刻到北苑集合。”
慕长老严肃的声音从小彩雀的身体里传来,语气间似乎是强忍着怒意。话音刚落,那只小彩雀便碎成了无数的星辰,融化到了晨光之中。
“晚晚师姐。”月华朝着我眨了眨眼,面上一副平静的神色“你刚刚想说什么?”
方才她眼中的那抹幽暗就像是我的错觉一般,如今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眉目间那抹柔和的笑意,也挡不住她眼中的冰冷和疏离。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放下碗筷站起了身子“没什么,我们先去北苑吧。”说罢,我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恩,好。”月华也放下了碗筷,轻跑了两步跟在我的身后。
许是昨日夜里出了什么大事,所有的外阁弟子都被聚集到了北苑,昨日下山筹备玲珑宴的慕师伯和孙师伯都在,就连平日里一直呆在药房难得一见的方师伯都在场。
我和月华来的不算晚,又等了一会儿外阁的所有弟子才都到齐。
慕师伯瞧着人都到齐了,冷眸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弟子,唇瓣微动,语气中隐约带着怒意“昨日夜里,有人擅闯内阁。”
话音刚落,弟子之间就爆发出一阵惊讶。
擅闯内阁是重罪,无论是玄水阁以外的人,还是玄水阁内的弟子,这都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慕师伯细细的瞧着每一个弟子的表情,眼中隐隐含着的,是一抹凛冽的杀意“昨日擅闯内阁之人,面上带着猫妖面具,身上穿着一身黑衣。若此人是外阁弟子,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肯现在承认,我可以放你一命。若是今后被我查出,杀无赦!”
此话一出,台下便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听见慕师伯的话,我心中的疑惑才终于清明了。月华眼中沉寂的那抹深色,还有那下意识的疏离,从前那些困扰我的问题,忽然便全都解开了。
月华伪装失忆,故意潜入玄水派,为的是内阁的某样东西吗?
我微微转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月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会儿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月华也察觉到我在看她,转过头迎上了我的目光。
月华应当猜到了,我知道她昨夜不在屋里的事。
她的面色坦然,似乎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根本不怕我将昨夜她不在的事情告诉慕长老。
应当是有什么底牌吧,比如她有信心能在众多弟子和三位师伯的手下逃走,又或者,她将那面具和黑衣放到了其他师妹的屋里,可以轻松的洗脱自己的嫌疑。
也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想接触到她的目光。垂眸不动神色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头瞧着不远处的慕师伯,轻声说道“慕师伯。”
月华的瞳孔微缩,目光紧盯着我,虽是轻微,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几分。
“昨夜擅闯内阁的人,是我。”我的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片安静的气氛下却又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月华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的神情,连忙抓住了我的手腕,扯了一把我的手腕强迫我面对着她“你疯了!?”
果然,比起方才那样淡漠的表情和空洞的双眼,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月华。虽然她满眼的怒意,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
不过,我究竟是不是疯了呢?
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却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心思。
罢了,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替月华顶罪。
我有些累了,也懒得和月华争执,转头瞧着不远处的慕长老,唇瓣微动,轻声说道“昨夜是我一个人闯进了内阁,和其他师姐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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