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善儿先是以太子妃的名义被接回京城,后来又变成了鬼王妃,现在又要被送去东平国和亲,世家女子当中唯有她能让云帝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自己的旨意,也唯有她会时不时的成为京城中最热门的话题。
这件事很快便被传扬开来,有人同情苏善儿,也有人说苏善儿嫁去东平好过嫁给鬼王,鬼王毫无担当,连自己的人都守不住。
云佑得知此事急匆匆的赶到国公府,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心里太急,开口又开始结巴,“善,善儿,我,我我听说了,你真,真的要要要……”
“要去和亲。”苏善儿听他说话费劲,帮他说完,“你怎么又开始结巴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云佑缓了口气,“为何要这样,你为何要答应?”
苏善儿笑了笑,“你觉得我若不答应,皇上就会改变心意?”
云佑很清楚,在云帝眼里人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从不真心在意任何人。
云佑摇头,回答的及其肯定“不会。”
以前云佑在苏善儿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懦弱,很少有这般直言铿锵的时候,这一声“不会”不仅仅是在回答她的话,更是肯定了云帝的为人又多让他不满。
云佑问“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云帝让戎王选择带兵或是放弃苏善儿的事云佑已经知道了,说到底这件事是他惹出来的,若不是他去皇后面前说了那番话,皇后不会书信离国起兵,云帝便不会让云戎抉择,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他,是他将她送走的。
苏善儿很少在自己的屋子里招呼客人,可她听说云佑来了的时候却直接叫人将他带了过来,即便云佑不来找她,她也会在临走之前再去一趟穆王府,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要交代。
苏善儿不急不慌的给云佑倒了杯茶,好像要和亲的人不是她,所有人都在为她担心,反而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苏善儿把茶碗推到他面前,“小哑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看在我马上就要离开的份上,跟我说句实话。”
云佑似乎料到了她想问什么,两手扶着茶碗,微微低头,“好。”
“是你在你自己的府里放的火吗?”
云佑捏紧茶碗,“不是。”
“那我换个问法,穆王府失火的事跟你有关吗?”
云佑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善儿点头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想追究什么,你在你自己家里放火,烧死的是你自己家的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晚你明明跟我在一起,难道是你让府里的下人做的?”
云佑摇头,“不是,是徐唐欣。”
在这世上,对他好的人除了蓉妈就只有她了,云佑一点都不想骗她,过去不说便也罢了,如今她问起,他半句假话都不想说。
苏善儿只是料到他被穆王妃欺辱过盛才做的这一切,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跟徐唐欣联手。
云佑说“徐唐欣喜欢九皇子多年,但九皇子一向都对云艺云清姐妹俩很好,她不喜欢云艺和云清,皇宫那次又得知我在家受尽她们的折辱,于是便找到我,她说只要我给她进门的机会,其他的我不必插手。”
苏善儿闻言冷笑,“徐唐欣,才女,好一个心肠狠辣的才女。”
云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确实恨极了她们,徐唐欣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没有犹豫。”
“人之常情罢了。”
闻言,云佑有些意外,“你难道不觉得我心肠歹毒吗?”
苏善儿看着他点了下头,“是有点,但凡是有因必有果,你若不是被逼至此,又何必答应徐唐欣,我说了,我问这件事纯属好奇,并不想追究谁对谁错。”
云佑宽心的笑了笑。
“小哑巴,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云佑点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
“我走后云戎的处境一定不会太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他。”
云佑沉默一瞬,问“你很舍不得戎王是吗?”
“是。”
“那你为何要走,留下来难道不好吗?”
苏善儿摇头苦笑,“留不下了。”
云佑走后,苏善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在这京城之中有谁会是单纯的?她原以为徐唐欣温柔如水,结果却是心狠手辣,她以为云佑心无城府,现在她才知道并非如此。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徐唐欣到底为何会死在周家,云祺可以证明自己不在场,事到如今他事事坦诚,不必为了这一件事而骗她,今日听完云佑的话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之间也有所交集,不是云祺杀了徐唐欣,那么只能是……
苏善儿叹了口气,刚好流穗从外面走了进来,多久没有看到她这般沉重的叹息,流穗知道她心情一定差极了。
“小姐,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苏善儿靠在床边,无精打采的说“过些时日有的走呢,一走就是老远,趁着能在家呆着,还是多呆呆吧。”
流穗听着这话鼻子泛酸,她走过来,带着哭腔说“小姐为何要答应和亲,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老家主和老爷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全都由着小姐胡闹,一个出来阻止的都没有。”
苏善儿也觉得这次太过平静了一点,上次回了云淮的婚选了云戎,家里闹的鸡飞狗跳,这次她要去和亲,家里反而平静了。
苏善儿看向流穗,“你也觉得爷爷和爹有些反常是不是?”
“小姐才反常呢,都什么时候了,您就不想想法子吗,实在不行再逃一次婚呗。”
苏善儿摇头轻笑,“不逃了,逃了不就等于断了云戎的后路吗。”
流穗苦着脸说“小姐当真为了王爷连自己都不顾了吗,以前您可从来不这样的。”
“我以前什么样?”
流穗说“以前小姐总挂着嘴边的话是‘别人死活与我何干’,而现在,张口闭口都是王爷。”
“是吗。”苏善儿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心中感慨,她竟是自己都没发现她变了这么多。
——
“你决定了,真的要这么做?”
湘江吟本打算瞒着云戎带着唐堂半路劫人,这样既不会让他为难,苏善儿也可以不必去东平国,但湘江吟没想到他准备好的事也是云戎的想法,半路劫人,他也要掺和一脚。
湘江吟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人帮忙,但帮忙的人是他,好像违背了初衷,“要不你还是别插手了,人在你手里丢了你回来一定会面临责难的,你若是在掺和一脚,万一被人知道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我答应过善儿,不为皇权,如今她为了我答应和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真的这么做。”
湘江吟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苏善儿会主动去要求和亲,她如此嫌弃皇家,云夜她看不上,又怎会甘心嫁去东平?
湘江吟说“那丫头鬼主意那么多,说不定她有别的想法呢,要不咱们去跟她商量一下?”
“不必了。”
云戎可以肯定,只要他不出手苏善儿一定不会半路逃走,定是会完完整整的去东平和亲,她此举是为了他,倘若她半路逃了,那么和亲这件事将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云帝依旧会逼他攻打离国。
人人都知湘江吟只会游手好闲,从来都不会为了一件事而伤脑筋,这次却让他愁思过度,为了云戎,也为了他的酒友!
“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小的事,大不了远走高飞,为什么一定要接受云帝的安排,你们两个非要走这一遭,到底是怎么想的?”
——
苏善儿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突然听见屋顶上有动静,像是石子砸在瓦片上。
她起身出门,看了一眼屋顶,就见唐堂笔直的站在那,手里一捧石子一颗一颗的砸着屋顶的瓦片。
“干嘛呢?”
看到苏善儿,唐堂从屋顶跳了下来,他站定在苏善儿面前,“来看你。”
苏善儿嗤声笑了一下,“你一个人来的?”
“嗯。”
“进来吧。”
唐堂进屋,把云戎和湘江吟今晚商量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苏善儿听完没给任何意见,只是看着唐堂一个劲的笑。
唐堂问“为什么笑?”
“笑你啊,收你当了徒弟还什么都没教你就要你通风报信,连柳湘江都出卖了。”
“这不算出卖。”
苏善儿点头,确实不算,顶多算是通风报信,“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唐堂点头,“是,也不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怎么想,和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想逃走吗?”
苏善儿笑了笑,“不想,多麻烦啊,你回去跟他们说,不必做这么麻烦的事。”
“不麻烦,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带走。”
唐堂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湘江吟每次都是干了坏事跑不掉,他最擅长的就是带人走了。
苏善儿说“我信,你武功那么好,当然能把我带走,但我若是真的走了你的云少主怎么办,他的娘亲还在这呢,我跟他本也没那么熟悉,皇后娘娘才是他的亲人,总不能让他做了我做出不孝的事吧。”
这话有理,唐堂点头,“那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会有一点吧,但也还好,我答应和亲,但我没说过和亲一定成功,到了东平国之后我在逃岂不是两全其美?”
——
这一日来看她的人可真多,唐堂才走,云戎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光明正大的来,而是穿着夜行衣偷偷潜入,大概是没料到她这么晚还没睡,一进门就被发现了,两人大打出手。
云戎扼住她的手腕,“是我。”
房里没点灯,黑漆马虎的也看不清,听到他开口苏善儿才知道是谁,“搞什么鬼,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来看我?”
“你呢,这么晚还不睡,是睡不着?”
苏善儿点燃桌上的蜡烛,看了云戎一眼,“是啊,睡不着,想到要嫁人兴奋呗,你来干嘛,还穿成这样,谋杀我?”
“就是想来看看你,如今我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出入国公府,但又想见你。”
闻言,苏善儿笑了笑,有意无意的跟他保持了些距离,“多见一面又能怎样,还不是见一面少一面。”
“善儿……”
苏善儿回头看他,“今天云佑来过,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并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般无害,我走后你要处处小心,虽然他答应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帮你,但我不能肯定他一定会做到。”
“你到底还要为我做多少才够?”
云戎没办法告诉她他做这个决定心里有多不痛快,一想到要把她送走,哪怕他决定了半路劫走她,他心里还是会心疼,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会是国公府的六小姐,再也不会被家人庇护,没有家人的日子他最清楚不过,那种孤寂只有自己才会明白。
苏善儿说“别为我担心,别忘了,我可是璞苏,药王谷的少谷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