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来问你,为何放了她?”
之前王灵芝在府里便能做出那么多事,如今放虎归山并不是明智之举,来之前苏善儿确实带着指责的心思,可是看到他如此冷静,她又觉得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云戎反问“不然呢?”
“杀了,以绝后患。”
这般决绝的话毫不掩饰就说出来可不像她,云戎拿过她手中的茶碗,不让她继续再喝,只怕她喝多了真的会壮胆胡来,“杀了她只是成全了别人,于你,于我,都没好处。”
苏善儿视线跟着被拿走的杯子,“那依你高见,我当如何?”
“我若是当街见到野狗打架,最多只是瞧瞧热闹,免得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今晚的事尽如她意,苏善儿听完这话莫名的笑了一下。
梨涡因嘴角上扬而浅露,她看着云戎,杏眸闪闪,“云戎啊云戎,我原以为你只是骗了我,现在看来,你是骗了所有人。”
他的诡谲丝毫不在她面前隐瞒,这让她好生为难。
苏善儿起身,没再为王灵芝的事多说,“很晚了,你早些歇息。”
——
苏善儿离开云戎的别院并未回房,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正堂那边少不了热闹。
苏章刚一进门就有人禀报了今日之事,王夫人回府来闹,且闹的动静颇大,两位小姐还带着王灵芝去六小姐的院子里打了流穗,这些话全都只多不少的传到了苏章和苏庞德的耳朵里。
正堂里苏雪乔姐妹俩跪着被训斥,离老远就能听见苏雪文的哭声。
“爹,娘亲这些日子她在外面受尽了苦楚,看在娘亲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把她接回来吧。”
苏雪乔前两日落水如今还在病着,她佯装虚弱的低着头,尽管让苏雪文哭,眼泪掉的够多才好博得爹爹也爷爷的同情。
不待苏章说什么,门外一道冷声,苏善儿撩着衣摆闯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爹爹若是心软,就先想想我们苏家上下有多少条命能给她王灵芝陪葬!”
苏善儿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姐妹俩,没给苏章心软的机会。
她站在老爷子身边,看着苏雪文和苏雪乔,“两位姐姐可真是娇弱啊,我看着都心疼了,就是不知白日里你们带着王灵芝去我院子里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柔弱不堪。两位姐姐不妨说说,我屋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们母女三人像泼妇一样不惜打伤流穗也要进去抢,你们说出来,若是值不了几个钱,我送你们又何妨?”
这话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苏雪乔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她抬头看向苏善儿“你胡说什么?”
“姐姐是想让我叫云戎身边的人叫来对质吗?”
苏雪乔知道今日这顿责罚是少不了,也不必在费口舌去争辩。
“看来两位姐姐是不打算说什么了,也罢,王姨娘流落在外,又知晓身后贵人要杀云戎的秘密,她能活到几时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两个姐姐都不想救她,我又何必费这个心思。”
苏雪文一听,哭的更厉害了,“爹,求你救救娘亲。”
救?
这人怕是没得救了,就算是真的救下来了对国公府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苏善儿说“爹爹今日也瞧见了,皇后娘娘对女儿是极好的,那慧贵妃注定了是不会喜欢我,就算我改变主意嫁给云淮,这一切也不会有所改变,爹爹可要想清楚,到底是想把姨娘的烂摊子丢出去,还是把这个烂摊子捡回来。”
听她口口声声落井下石,苏雪乔忍无可忍,“苏善儿,你说这些到底是何居心,我娘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竟这般咄咄逼人。”
这话问的可笑,苏善儿看向苏雪乔,沉下脸色说“她给我下毒,还想毒害我未来夫婿,你现在问我她哪里得罪我了,姐姐,你没脑子吗?”
“好了,都别再说了。”苏章怒喝,也不知是被这件事烦的,还是被苏善儿气的,“人既已出府,是死是活往后都跟国公府无关,你们两个也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把她放进来,就跟她一块从这个家里出去,现在你们两个马上滚回自己的院子,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出来!”
说罢,苏章起身,看向苏善儿,“他未娶,你未嫁,女孩子家别总是把不该说的话放在嘴边。”
何为不该说的话?
苏善儿故意的问“爹爹是不是想看看云戎手中的圣旨?”
苏章“……”
苏章被噎的说不出话,怒哼一声,甩手就走。
见此,苏善儿得意的笑了一下,却被坐在身后的老爷子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苏善儿回头,不满的娇嗔,“爷爷!”
苏庞德苍眼一瞪,“让你再胡说八道!”
——
未来夫婿。
这话听着可真是悦耳。
叠久只是去偷听了一番,回来说给云戎听,只见云戎脸上始终没有断了笑意。
这一整天下来还真是热闹,都大半夜了还不安生。
叠久从房里出来,拉着白湫说“瞧咱们王爷这样子是当真喜欢这位六小姐。”
白湫一贯沉稳道“喜欢又如何,这六小姐心高气傲,至今都看不懂她对王爷到底是什么心思,说是不在意,却把王爷带回府,但若说在意,这也未免太冷淡了些。”
叠久堂堂一个糙汉子,硬是被温和的王爷带成了一个心细如丝的男人,他笑道“明明你也是女人,怎么就这么不懂女人心,这六小姐摆明了是害羞才不肯承认的,你居然连这也看不出。你难道忘了当日六小姐知道太子砸了王府有多生气,还带着咱们王爷入宫了呢。”
“你们两个说够了么?”
幽幽的声音从房间传出,叠久嘴一闭,转身就跑,留下白湫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属下告退。”
——
夜色如幕,繁星点点,刚刚过完十五,月亮仍旧明亮照人。
屋顶上,一袭绒袍的少女坐着欣赏夜色,身旁的酒坛已然空了大半。
今夜在皇宫坐在皇后身边,饮酒未能尽兴,方才在云戎房里喝了几口又将她的酒瘾勾出来了,这么好的夜色,不出来欣赏一番可惜了!
酒气怡人,苏善儿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耳边一道风声划过,侧首只见身旁矗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六儿好雅兴。”
云戎落坐于她身旁,却没有迎来她的正眼相待。
“骗子。”她喃哝。
云戎轻笑,“当初不知你如何抉择,无奈之下才对你隐瞒,六儿可愿原谅我?”
苏善儿喝下手中酒,依旧仰头望月,“你知道我指的是何事?”
“当初骗你不会武功,可是为此?”
苏善儿看了他一眼,“还瞒了什么?”
“大致没了。”
这话,可信?
苏善儿眯着眸子睨他,“你回京的目的是什么?”
“想我娘亲。”
虽然不是全部,但也并非假话,十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想念也是无可厚非。
苏善儿胳膊架着酒坛子,撑着头看他,“圣旨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离开谷枯山了?”
“是。”
“为何?”
“想娘亲。”
柳眉蹙起,对于两个同样答案不太满意,手一挥,“罢了,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别连累我。”
她这坐在屋顶上捧着酒坛子喝酒的模样,当真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倒是有些江湖风范,云戎看她半晌,问“善儿可否与我说句实话,你是当真怕我连累,还是觉得麻烦?”
苏善儿想了想,“两者……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
“有何区别?”
苏善儿脸上已经上了酒气,一身白裘孑然一身,手撑着头,迷离的眼看着他,月光下似是一道美景,云戎突然有些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画面。
见他不语,苏善儿没了耐心,“看我作甚,你倒说说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一个是怕,一个是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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