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銮殿内,云帝屏去了伺候的奴才,大殿之中除了云帝只有苏章以及苏意兄妹,苏善儿瘫着身子跪在大殿中间,垂着头不甚恭敬。
苏章和苏意站在一旁,见她这般,又不好当着云帝的面训斥。
“苏小六,你多年未回,难得进宫,不打算抬起头让朕瞧瞧你吗?”
苏善儿耷拉着脑袋,咕哝着说“臣女有罪,无颜面圣,皇上还是别看了。”
时隔这么多年,在云帝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而且还是那个最难缠的孩子。
“哦?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
苏善儿低头,扯着绒袍的带子,开口有气无力的哼唧,“小女罪在不识人心,连身旁出了奸细都不自知,杀虎不过是件小事,居然连皇上都惊动了,待小女下次回到别庄之时,定把这不忠不义之人抓出来,拔了他的舌头,免得他再胡乱妄言。”
云帝脸色一僵。
这话显然在说她猜到是他派人去监视她,明明是一些大言不惭的话,却被她说成了大义凛然。
“杀虎是好事,救廖州百姓于水火,也替朕分了忧,朕向来赏罚分明,你做错事朕罚你,你现在做了好事,朕自然要嘉奖于你。”
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苏善儿抬起头,“皇上误会了,其实那虎不是善儿杀的,是善儿招惹那野虎之时一个狭义之士出手救了善儿,顺便杀了那虎,善儿嘴刁非要吃那野虎,所以才叫别庄的下人抬了回去,皇上若是想因此嘉奖,奖的也该是那杀虎的壮士,而并非善儿。”
“六丫头谦虚了。”
虎到底是谁杀的云帝其实并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个由头。
“六丫头一点都不谦虚。”苏善儿高昂一声,突然站起,“皇帝舅舅,善儿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善儿!”见她未经允许就站起,苏章一怔,低喝。
苏善儿看了苏章一眼,而后指了指苏意,“您不信问我大哥,我上次都快被那老虎抓死了,根本不可能去杀虎,所以还请皇帝舅舅收回成命,别让善儿嫁给太子了。”
苏意一脸茫然的看着苏善儿,她了解这丫头的性子,虽说算不上沉稳,但也不至于这般没有分寸,大殿之上只有君臣,她居然叫皇上舅舅?
突来的转变有些让云帝招架不住,他沉默了一会,随后笑道“朕一言既出,自然是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既叫朕一声舅舅,那么这件事就算不是你做的,朕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谁稀罕他保守秘密?
“皇帝舅舅这么做岂不是欺骗百姓?”
云帝脸色沉了沉,这么多年,当人是没有一人敢这般跟他讲话,云帝脸上浮起一丝牵强的笑,“这怎么能叫欺骗?反正你也说了,杀虎的是位侠士,他定是不会注重这虚名。”
“巧了,善儿此生最大的愿望也是做侠士,也不想贪图这虚名。”
见云帝脸色有变,苏章皱了下眉,垂首走出,“皇上,小女实在不知轻重,若是日后真的嫁去太子府,怕是”
“苏丞相不必担心,良驹通常难驯,朕相信日后六丫头定会和太子相携白首。”
苏意走上前,托手跪地,“请皇上三思,小妹性子桀骜,与太子殿下并非良配。”
“睿世子的意思是太子配不上你妹妹?”
苏意眉一蹙,被云帝问的哑口。
见云帝先后把她父亲和兄长都问的说不出话,苏善儿知道今日这事除了她自己靠谁都不好使了。
她朝着云帝跪了下来,“皇上,善儿也不跟您绕弯子了,善儿今日进宫就是来悔婚的。”
砰的,云帝一拍龙椅,欲恼,却又忍了下来,“苏善儿,你要想清楚,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想要这太子妃之位,而你却胆敢这般不屑,你信不信朕治你个藐视皇族之罪?”
苏善儿身板挺得笔直,即便是跪着,气势也不输于坐在龙椅上的云帝,“既然这么多人想要嫁给他,皇上又何必为难善儿,善儿主动让贤难道不好吗?”
“你”
见云帝恼了,苏善儿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说愈烈,“反正我不嫁,让我嫁给云淮,我宁愿去死。”
苏善儿的目的就是要让云帝动气,最好像六年前一样,一生气再把她送出京城,这样她就不用嫁给云淮那个草包了。
云帝手握着龙椅扶手骨节泛白,他咬着牙根,重喘隐忍,“好,你既然这么不想嫁给太子,朕成全你,让你嫁给太子你就要去死,那么朕就让你知道,嫁给太子以外的人才叫生不如死。”
闻言,苏善儿眉心一皱,心中突生不安。
“来人。”
云帝高喝一声,守在门外的公公走了进来。
“传朕旨意,即刻召鬼王云戎回京,择日与苏家幼女苏善儿完婚。”
走进来的公公正是前几日去廖州传旨的公公,一听这话,公公满脸愣怔,有些回不过神。两天前刚下旨封为太子侧妃,这才两天不到,怎就沦落为鬼王妃了?
见公公不做声,云帝一恼,“还愣着干什么,听不见朕说话吗?”
公公一惊,“是,奴才听见了,奴才这就差人去谷枯山传旨。”
闻言,苏意大骇,俯身叩首,“请皇上开恩。”
苏章亦是一脸惊色跪了下来,“皇上开恩,善儿年幼,出言不逊,还请皇上恕罪。”
苏善儿呆愣的跪在原地,失了神一般,耳边回响的全都是“鬼王云戎”这四个字。
苏章和苏意的求情声不断,云帝驳斥话亦是一声比一声有力,苏善儿突然站起,杏眸微凝,看着云帝,“我不嫁。”
云帝一脸厉色,“由不得你。”
苏善儿绒袍下的拳紧握,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打错了算盘,一头撞在钉子上了。
看着云帝不由反驳的态度,苏善儿拧紧的眉突然散开,她冷笑,绒袍一甩,转身离去。
苏善儿疾步走出大殿,倏然掠过迎面而来的公公,看着她那如风般的步伐,公公一阵愣怔。
她不是受伤了吗?这看起来哪像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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