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尹让她失了分寸,再也没了往日的矜持,这等事,怎能全由桓尹来主导?
更何况此时的她清醒得很,于是抱住桓尹,笑道
“朕是女帝,也得朕来!”
说罢,便从桓尹身上下了来,因桓尹的发是湿的,她的袖子也不免有了水迹,但她开心了,也没在意那些事,潇洒地留下一句,“朕要跟着你去淮幽!”便拉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亦如她此刻的心情,闭了闭眼,享受了一会儿阳光,便朝着府外离去,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丫鬟和桓齐的古怪眼神。
几个丫鬟紧赶慢赶着追着她,说什么也要给她打理一番,她也没理,待得她那般样子出了丞相府,坊间便慢慢有了传言。
女帝怎能不喜丞相大人?听闻丞相染疾,女帝陛下急急奔到丞相府,待得出来之时,却是乱了发髻也丝毫不在意!
自然这个传言乔庄是不在意的,坊间都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关于她的小故事,什么国师,什么夜南王都有,不差丞相桓尹这一个。
还以为桓尹不能那么痛快地同意她离开临安,前往淮幽,却没想到,真的就要带着她走了。
同样纳闷的还有南无,本来这事桓尹只和他说了,让他帮忙在临安好生辅佐乔庄,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要带着乔庄去淮幽,不禁摇摇头,感叹一句
“男人啊,啧啧,桓尹啊,啧啧,就是善变!”
乔庄不用再看奏折,乐得开心,临走之前还给南无捧了一大堆的奏折,然后嘱咐道“朕不在的日子,还要国师大人劳累些,这奏折慢慢看,慢慢学。”
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南无忍不住垮了垮肩膀,然后叹了一句,
“陛下,果然对臣是没有意思的,要不然怎么能撇下臣一个人,跟桓尹双宿双飞。”
乔庄扯扯唇角,她突然觉得在大楚,能跟她在一个频道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国师,他们二人开些玩笑,也丝毫不管底线。
乔庄凑到她跟前,然后笑嘻嘻道“等朕到了淮幽,给你物色物色美人,别一天到晚只盯着桓尹。”
南无“……”敢情这女人真把他当成了没桓尹不能活,天天巴着桓尹啊!
不理会南无幽怨的眼神,沉思了片刻,小手摩挲着下巴,说道
“你看白夜君,不就让朕给帮忙弄开窍了嘛,你也没问题的。”
南无抽抽眼角,那白夜君压根就是个正常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南无觉得再跟她说下去,保准会气出病来。
索性他摆摆手,说了句官话,“此去淮幽,路途遥远,还望陛下多多保重。”
“保重”二字咬得极重,乔庄装作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哀怨,嘻嘻笑道
“自然自然,为了国师,朕也得好好保重。”
“噗!”
吐血的声音,南无觉得心肝炸裂,终于等着乔庄絮絮叨叨说完一堆走了,瘫在椅子上,盯着眼前那堆奏折,眼睛冒火。
大楚淮幽一事,女帝准备前往香山祭天纳福,丞相又染了疾,谢绝一切探望,这朝中大事竟有国师负了责。
孙沪等人自然是不服气的,乔仪虽然有些纳闷,但是也没有在意什么,更没有什么欲夺大权的意思,倒也是很好说话地帮助南无。
虽说是去了香山,可在岔路之时,便分出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向着巴蜀方向行进,怕太过引人注目,桓尹便选择了从巴蜀绕路至淮幽。
马车之上,乔庄已昏昏欲睡,整个身子因着马车颠簸也跟着摇摇晃晃,可大概也是累极了,睡得极沉。
时不时,她那小脑袋就往桓尹这儿倒来,枕在他肩膀上,桓尹只觉肩膀一重,但也温暖了不少。
她的发丝丝缕缕,有些调皮地随着马车摇晃,摩擦着他颈上的肌肤,有些麻麻痒痒,桓尹坐着无趣,便伸出一根食指,拨着她的脑袋,拨过去,她又晃回来,他再拨过去,她又晃回来……
来回往复,乔庄也终于睡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桓尹早已收起手端坐在旁,乔庄觉得太阳穴那儿左右有些疼,脖子也难受,晃了晃,便瞥向桓尹,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还未下官道。”
乔庄一默,这一直跟着去香山的大部队走着官道,现下竟然还没下了官道,这未免交通太欠缺了。
乔庄掀起轿帘一看,只见两个侍卫在前面骑着马,为这马车开路,回头看向桓尹道“前方是哪儿?”
“前方百里似是皆没个人烟,今日便多赶些路,明日再找个地方歇息。”
乔庄叹了口气,觉得交通不便利,客栈也没有,虽是开开心心跟着桓尹来了,奔着去淮幽游玩,只不过这游玩着实要累人些。
他们赶得快些也得需要半个月,毕竟还要从巴蜀绕路,也不知道他们赶过去,那杨侍郎还能挺不挺得住,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杨侍郎出了事,也早出了事,只能盼着他现在安康吧。
又突然想起香山那一行人,乔庄有些不解,问道
“若是他们发现我根本没出现在香山,那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桓尹有办法,但她仍是好奇,果不其然,就听桓尹道
“不会有人发现的,一来去香山的队伍都是我们自己人,二来……”他轻轻瞥了乔庄一眼,笑道“那个‘女帝’本就是你。”
乔庄扬扬眉,明白了桓尹的意思,原来真的有所谓的易容术,那这么想来,便也是不怕的,她只管优哉游哉地去淮幽游玩一番了。
“桓尹,你有小字吗?”
都说古人有小字,对于桓尹,她本就所知甚少,如今想到这个,便问了问。
而桓尹听她问这个,心中不禁一喜,面上却是生生压住了嘴角的弧度,只道
“桓尹小字月之。”
桓月之?
还挺好听的,乔庄笑眯眯看着他,觉得月亮的清冷倒也真的配他这清贵模样。
“你……可以唤我阿尹。”
乔庄心中一震,看向他的眸子多了几分诧异,桓尹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模样,只是那般轻柔地看着她,仿佛她在他心中眼里十分尊贵。
他说“我唤你阿庄,你唤我阿尹。”
乔庄吐吐舌,总觉得两人太过暧昧,可又一想,两人连亲吻都做过,这比唤这名字还暧昧,索性也不扭捏,低低地唤了声,“阿尹。”
桓尹嘴角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这一笑间,万物失了颜色,眸中漾着淡淡柔光,他的声音却有些微颤抖,不仔细听却听不出来,唤了一声,
“阿庄!”
桓尹和乔庄的感情近了不少,桓尹这人面上不显,可行动上却是没少照顾着乔庄,依桓齐看来此时的主子像是换了个主子。
搁在以前,主子只管自己坐软垫,哪会给姑娘拿个软垫出来?更不要说,本来就存的不多的干粮,他们一个分不到,就是主子也吃得少了,全进了陛下和汐文的肚子。
听着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桓齐不禁仰头望苍天。
连续走了一天一夜,干粮也终于吃没了,可这还在荒郊野岭之处,眼见天色要暗了下去,不得不在这林中小住。
因着出来不能太过张扬,便让嘉柚和易萱留在了香山一行,带走了汐文贴身照顾她,毕竟汐文平时虽然也在她身边,但却没甚存在感,少了一个侍女也没人会在意什么,而且汐文会功夫,这点却是极好的。
留下一个护卫和汐文,算是照顾桓尹他们,桓齐一个人负责打野味,另一个护卫负责拾掇柴火。
这几天桓齐没少跑腿,飞来飞去探测前路,这次又让他在林子里跳来跳去,桓齐嘟嘟囔囔离了去,“嗖”地就不见了人影,乔庄啧啧称赞,
“虽说桓齐的脑瓜不太好,但是功夫是真不错的。”
身后汐文和另一个护卫对视一眼,纷纷在心中同情桓齐,帮着干活也就算了,还被人说脑子不太好。
桓尹却是轻笑一声,“桓齐心眼儿顶好的。”
乔庄点点头,“头脑不好,心眼补足。”
众人“……”
若是桓齐听了这话,一定会气得跳脚,桓尹听了她的话,也不禁道
“桓齐不在,倒是清静不少。”
乔庄撇了撇嘴,“你这主子也太不好了,竟然说他坏话!”
“不是你先说的嘛。”
“可我也夸了他啊!”
“我也夸过他啊,我还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呢。”
乔庄“……”
………………
桓齐不过多时便打回来不少野味,左手提溜着一只小白兔,那小白兔眼睛通红,却已经断了气。
乔庄想,这小兔子死前一定知道自己的下场,要不然怎么哭得眼睛通红呢!
乔庄摇头叹息道“唉,你们瞧瞧,这小兔子这么可爱,这么可怜,你们竟然要吃它,啧啧。”
她话音一落,桓尹便道“那阿庄可以看着我们吃。”
乔庄“”
她撇撇嘴,嘟囔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兔子肉好吃着呢。”
众人“”
桓尹微微挑眉一笑,也不答话,乔庄抹抹鼻子,笑道“阿尹烤的更好吃。”
桓齐砸吧砸吧嘴,敢情陛下就是想让主子烤,复又看看桓尹,眉间带笑,也没拒绝,看起来也是心甘情愿。
桓齐任命地将那兔子拿到一旁弄干净,而这边火早已点燃,桓尹接过兔子,就上手烤了起来。
乔庄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刚刚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桓尹真的会给她烤兔子。
刚刚还在想烤完兔子,按桓尹那性子会不会自己先吃半个再分给她,却没想刚烤好就给她轻轻划了一块,将手中的兔肉递到她眼前。
那人于火光之下,端的是静谧雅致,乔庄总觉得,这天下间,再没有比桓尹更好看的人了。
可也许是在她心中,再没有人能像桓尹那般撩拨她的心弦了。
桓齐等人像是约好的似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离他们老远,然后看天空的看天空,看远山的看远山,可这黑灯瞎火的能有什么看头,偏生每个人看起来都似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荒山野岭晚间是极冷的,马车就一辆,自然是乔庄和汐文在里间,而桓尹也跟着在外面睡下。
乔庄心里还想着,桓尹那般高贵的人,何时受过这等苦,一定是忍不了的,便拿起一旁的小毯子,准备去给他送过去。
可桓尹不像她想象那般瑟瑟发抖,也是,那般人物怎会有那等没甚水准的模样,只见那人倚在树下,身上盖着一个大氅,面上平和。
桓齐等人在另一边,几人来回倒着,现在桓齐守夜,看着乔庄的动作,他猛然一顿,觉得陛下要去寻主子这事不能管,也得装作看不见,索性看着天悠悠转过脑袋。
待得乔庄慢悠悠悄咪咪地蹭到桓尹身旁,看着眼前男人惹人心醉的睡颜,不禁在心里啧啧感叹,这男人果然长了副好皮囊。
今日的桓尹是安静平和的,多了些温润公子之感,他的皮肤细致如上好的美瓷,白皙光洁。
即使这般,他也在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乔庄轻轻扬唇,将那毯子盖在桓尹身上,然后目光从他的额头到鼻子再到那绝美的红唇,流连忘返。
她说“桓尹,你这张面皮真好看。”
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她才会留恋,所以她才会每每看着桓尹心痒痒,紧紧盯着那好看的唇,突然想起那日在相府与他口齿相触。
这么想着,面上一红,不禁舔了舔唇,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慌乱。
“阿尹……”
乔庄轻轻一唤,便起身离开,转身之际,并未看到身后那倚在树下的男子缓缓睁开的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星光之下,更见波光。
他突然觉得,可能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冲动,想要唤她“阿庄”,想要和她亲吻,甚至还想要让她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桓尹不禁扬起唇,更显得他柔和温润,在他二十余年的生命里,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变得有些不同,甚至让他难以控制自己,可他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那个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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