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只笑,脸上那是一丝一毫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有,说:“还好。”
至于巫山神女,根本就没有去看方道士,巫山神女看的是小方道士:“啧啧啧!”
也是见多识广,饶有趣味的样子:“不赖不赖,有的一瞧!”
这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廉耻心?方道士心说反正已经给她看光了,索性就光着给她看好了,便就光着屁股一跃上前:“瞧瞧瞧,给你瞧个够!”
巫山神女眼波流转,咯咯娇笑:“小鬼头——”
二人擦肩而过,这就叫没脸没皮,天下无敌:“你等着,回来我再收拾你!”
“阿怜!阿怜!阿怜妹妹!”原来是,阿怜又晕死过去了。
阿怜的勇敢不过是昙花一现,死去活来一回阿怜精力体力严重透支,不晕过去那才怪了。
“于慕容,你又阴我!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且不说众女大呼小叫猛掐人中,煽风点火痛斥某人,现下方道士很生气,已经气急败坏了:“小人!”
慕容公子没有说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慕容公子没有阴他。
只是微笑,深有涵义。
方道士脸红了。
实则一切种种,完全是他自找的,揣着明白当糊涂的人只有一个。
所以真正感觉心虚、理亏、没脸见人的是方道士,何况光着屁股,气势又馁三分:“哼!”
这间屋门是开着的,这时两个人从门口鬼鬼祟祟探出头来:“完了完了,没的看了!”
一上一下,半男半女,叫春和三花:“都怪你,叫唤那么大声儿!”
谁个一丝不挂,丢人丢到了家,方道士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偏偏一口恶气想撒没地儿撒,冲动之下当时一口唾沫便就啐了过去:“呸!”
不偏不倚。正中面门。
实则一口吐出方殷便即心生悔意,以慕容公子的个性是一定不会躲开的,慕容公子果然未动分毫。
并且保持微笑,任其唾面自干。
只觉懊恼,只觉烦燥,只觉对不起天底下的所有人只觉不如一死了之,却又见慕容公已是宽衣解带,微笑递过乌绡长袍:“纪之……”
“去死!”方殷不想再听,方殷也不想要,当下狂吼一声便就一剑猛力挥过:“呜——”
“通!”一声沉闷大响。尘烟四起。石屑纷飞。右首壁上破开一个大洞:“啊——啊——啊——————————————————————”
其实这一下方道士纯属泄私愤,撒闲气,岂不知无心之下又斩出了一窝妖精!
有人在尖叫,惊恐大叫。男的也有女的也有,鸡窝里蹿进了一只黄鼠狼,炸了窝也似!
躺着也能中枪,于老先生这又得罪了谁?
这一回,说的是,唐僧正自在盘丝洞中,也就是隔壁与六个蜘蛛精盘肠大战,战斗正自进行到了激烈万分可以说是炽白亮热化的时候,孙猴子又来坏事儿了。
毁了。于老惊吓过度,当场就缴枪了。
当然于老先生很生气,于老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于老先生不用看也知道那个无脑匪类是谁,于老先生打算灭了他!
这倒霉孩子!
“喂!”却不料。义愤填膺的于老还没有来得及从床上爬下去,无脑匪类居然理直气壮地闯了进来:“哪边是北?”
这倒霉孩子,这就找不着北了,这是于老此生听到过的最最离奇的一个问题:“啊?”
所幸于老还没有被完全气糊涂,便就随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我说,小方啊,你这又是?”
“通!”没的说了,墙又破了。
但见那人,抄过一袍,腰间一扎,挥舞着巨大的黑剑便就杀了出去:“轰!轰!喀哧哧!哗啦啦!”
一路烟尘滚滚,泥沙俱下,取的是于老所指相反的方向:“轰隆!轰隆!哎呀来人!救命啊————————————————————————”
此役,毗湿奴神大发神威,破七八壁,毁十二窗,打散鸳鸯三十六对,是夜暮雨楼中受其惊吓者不计其楼,导致终生不举者亦有之。
这是惨痛的一夜。
这也亏得慕容公子还没有用金砖翻盖暮雨楼,不然定会砸死几个。
“呼——”
凉风习习,月明星稀,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的空气。
说过奇人必有异事,折腾完了楼里的人,楼外的人也不能够消停了:“啊——有人!不好——寻死的!不要不要——你可千万别——”
当时月上柳梢头,正是良辰美景时,街上,楼前,河畔,船头,尚有不少人在散步、游玩、谈情说爱、包括遛狗。于是,惊呼声中,尖叫声中,饱满的热情喊叫声中以及好心好意的提醒声中,有成百上千人看到了高楼上破开了一个洞。且不提掉下来的石子砸破了三个爱害者的头,然后有十六个受害者的家属站在楼底下破口大骂,在场成年上万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楼洞中的那个青年男子——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那人披散着头发,任随寒风吹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面,裙摆飘飘。
一动不动,石人也似。
这不是第一次。
朝云楼,暮雨楼,二楼同样大,是非一般多。
这不新鲜,人多钱多,是非必多,何以此人要寻短见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
值得么?值得么?
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叹息,就事论事,将心比心,然后得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至少,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从内心深处隐隐期盼着那个自作自受的可怜孩子真的从那里跳下去:“年经人,可怜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还年轻啊孩子——”这喊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又恰巧是一个有钱人:“你还年轻,犯了错误改过就是,没钱付账不要紧,我这里有——”这大叔,当真是一个豪爽之人,侠义之辈,当下真个手往兜儿里就掏银票儿:“有,有,有钱,咦?”
岂不知,更巧的是,掏出一只手。
旁边,也是一个年轻人,尴尬一笑,一脸犯了错误正想改过的样子:“不好意思啊哥,我掏错口袋儿了,下回一定……”
这是一偷儿,不必废话,施以老拳,劈里啪啦:“没下回了,打不死你!”
一时大乱,东边不远处又一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大声疾呼:“孩子——莫要想不开——要想想你的爹娘啊!你爹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到老落得,落得白发——”一语及此,老人泣不成声,当场就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哭了:“作孽啊作孽!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呐!”正如此,众人深以为然,并深受感染,也就忽略了西边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头发乌黑面色不善的胖大老太:“你个老不死,臭不要脸的!我就说大半天的不见个人影,原来是背着老娘……”
其后慈祥老者逃跑未果,痛哭流涕,作为一个白发人被黑发人揪着耳朵就活活儿地发送走了,事件前因后果不详,仅从二人只言片语见得三分内幕:“没钱……我就……哎呀呀轻点儿!看看?看啥?看画儿?还想进去?你个……正经!还有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今中外一般,男女老少一般。
动了。
那人动了,并没有留给人们太多发挥余地,以及遐想空间:“轰——”
就此一跃,急坠而下:“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