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风满山,去时雪掩痕。
婴公子与众人汇合之后,一行人收拾好便径直离去。
逐渐远去的辒车上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有几分听不太真切。
只一句众学士是听清楚了的,那婴公子说道“哎呀,二哥,怎的不让婴弟将故事听完再走呢,人家说得多么动听啊,平日里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怀山一行人,集体凌乱了。想来定是哪家贵公子出游,将他们当稀奇物什了。
而辒车之间,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婴公子长了辒车之后,冷热交加,一时不察,打了个哆嗦。婴公子绝不承认有被吓到的成分存在。
里头的几人,正是先前红梅树下吸引一群游士目光的众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婴公子就着自家夫人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暖水下肚,无比熨帖。
缓解了僵硬的手脚,婴公子这时才有了与众人谈话的心思。他道“王兄呀,婴弟这是想要知晓,在国人眼中,国中大事究竟是甚模样呀。”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乔装出了栎阳城的秦昭世、洛惜贤等人,四下探听迁都一事对于国人的影响,究竟有几何。
秦昭世此时极为放松的揽着洛惜贤,轻靠坐在辒车厢上,与秦婴说道“婴弟,年岁愈长,心智愈发返童了。仔细着逍遥与你学,成日里不着调,到时哭都没处哭去。”
秦婴浑不在意的说道“王兄,婴弟如今这副模样,可是秦国功臣方才有的殊荣。届时若是逍遥不受训戒,还请王兄、王嫂多多担待才是,反正多一个也是养不是嘶”
一副耍赖的派头,教人忍俊不禁。其话音方落,春姬便在其腰间软肉处,深拧一圈,温和的面容一顿扭曲。
方才便有几分笑意的几人,此时更是放声大笑起来,被笑的秦婴倒是一脸厚皮,无所谓的样子,倒是春姬闻声,先羞红了双颊。
“咳咳”角落一阵咳嗽声传来,陆清尘佯作一派正色的打断几人,道“三哥,还是说说你方才都打听了些甚呀?”
认识近十载,谁还不了解谁啊,洛惜贤与秦雪说道“阿雪,看来咱们的丞相大人,极为正派啊,想来此时站出来愿意为婴弟看顾逍遥啊,阿雪以为如何?”
秦雪捂着嘴偷笑道“王嫂说得极是,阿雪并无意见。正好扶桑与若木陪着逍遥,免得他孤单。”
陆清尘与秦昭世暗递神色管管你夫人,带坏我家阿雪了。秦昭世回其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
秦婴好似发现甚惊天大事似的,嚷道“王嫂,你瞧瞧,王兄与妹夫,这二人当真无事吗?王兄的梦,婴弟可是记忆犹新呐。”
洛惜贤回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婴弟,要相信你的直觉,王嫂心里苦呀。”
对视中的秦昭世、陆清尘相互嫌弃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一眼。洛惜贤、秦婴以及秦雪、春姬四人,齐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秦昭世板着一张脸,道“婴弟,还不与我们说道说道,方才都去听了些甚回来?”
见好就收的秦婴回道“王兄,婴弟今日始知人云亦云,未知事情真相之时,便加以揣测,且四下散布,及至最后,事件本身是甚,早已模糊不清也。”言下之意,尽是谣言,不足道也。
陆清尘闻言,接着说道“三哥此话,倒是教清尘想起早些年间在家中,看过的一本关于古周国之诸候国的一件野史。”
人以群分,闻听野史。有人双眼放着光,有人竖起的耳朵,堪比兔耳。
陆清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道“那诸候国,清尘记得,好似是宋国罢,其中一户姓丁的人,家中为没有井的事,每日需要一位壮力适往他处担水。长此以往下来,丁姓人觉出不妥来。”
“及至后来,丁姓人家经过商议,下定决心,在自家后院中打一口井。同时请了许多人前来帮忙,花费许多人力、物力、财力,总算是得了一口井。”
“得了井之后,丁姓人家,顿觉松快,挑水浇园以及饮用之水,皆能自取自足,无须再远足他处。秋收之季,满仓粮食。”
“于是丁姓人家与邻居说道‘我老丁家中挖一口井,无异于得一人啊。’”
有几位甚少翻阅野史的,已是听入迷了去。催促着陆清尘快接着说下去。
“正好此时一人路过,闻听此言,惊讶非常。竟真的以为丁家后院挖井之时,挖出一口活人来,因此,逢人便说道‘那丁姓的人家挖井,从井中挖出一个人来哩,吓死个人了。’”
“听闻此话的百姓啊,从一传十、十传百、及至宋国上下,皆听闻这件事,便是宋国君王都惊动了,宋国君王当时压根儿不相信,便遣人前去问话。”
“丁姓人见君王遣了人来,还以为家中出了甚大事,紧张非常。待知晓是何事之时,大松一气,与来人说道‘丁某人家只是挖得了一口井,以此取水,怎会挖出人来呢。所谓的挖出一口进来,得一人,乃是因了,挖出此井之后,我丁某家中的壮力无需要每日抽调出去担水呀。’”
陆清尘深深的望了一眼秦昭世,最后说道“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宋国君王澄清此事,亦不许国人再胡乱传言。此事便渐渐沉寂了下去,清尘家中的野史,乃是一无名之人记载的书得以流传也。”
秦婴道“妙极,妙极!妹夫这一个故事,与方才的学士们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言罢又转头与秦昭世说道“王兄,史图大人在早朝会之时撒的弥天大谎,这才将朝臣唬弄住,赞同迁都一事。婴弟以为此言一出,恐怕传出去更为剧烈也,何时方才能解除啊。”
秦昭世实在没忍住,抬头敲在了秦婴的脑袋上,说道“婴弟,相来近来是做二哥的,教你太闲了,以至于脑子都用不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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