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星级酒店的一间套房里,周俊廷同样站在露台上,手中夹着一支烟。
之前他听回国的朋友说起倒时差这件事,现在亲身经历后才发现倒时差是真的让人崩溃。
接到顾淮云的来电时,他的烟还没抽上几口。
“喂,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顾总?”
顾淮云轻松的语调,“太忙了,没时间给你接风洗尘,等过两天再请你吃饭。”
“别,你请我吃饭,肯定是又有什么目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吃哑巴亏,真拿他当傻子了吗?
顾淮云一点也不心虚,“那行,饭不吃可以,那我直接跟你讲讲我的目的吧。”
“……”
周俊廷心凉了,他是没想到这人对他真的凉薄到这种地步。
“我出资,你和陶然一起做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
顾淮云话音刚落,周俊廷感觉到自己的心天塌地陷了一般在摇撼着。
和顾家相比,他的家境算是一般,能供得起他出国留学,但绝没有豪到出钱给他开办自己的服装公司的程度。
他有才,也肯努力,但抵挡不住现实的残酷。
现实就是,他处处向各大服装设计公司兜售自己的设计理念,但毫无疑问地,都被拒之门外。
周俊廷没有马上答应,反问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回答他的是打火机清脆“咔嚓”声,随后他仿佛看到顾淮云吞云吐雾的面容。
“其他人我信不过,你,我相信。陶然和你在一起做事,我比较放心。”
也就是说,他相信的是他的人品,而不是他的设计才华。
想到这一点,周俊廷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老婆。
“行啊,你就不怕我和你老婆朝夕相处,把你老婆勾引走?”
顾淮云气定神闲道,“能勾得走,算你赢。”
除了维扬,他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在眼里。
周俊廷吃瘪,觉得这人没劲透了,“傻不拉几的,就你还当个宝。”
“也不是一无是处,”顾淮云的视线穿过落地玻璃窗,落在床上的人上,“她和你一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轻言放弃。她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
他知道了有个屁用!又不是他老婆。
周俊廷在心里默默地爆了一个粗口。
但顾淮云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留学时,那么多美艳动人的美女向他求爱,都被顾淮云拒绝了。他以为顾淮云是个gay,就勇敢地向他表白了,结果也惨遭滑铁卢。
当时他就在想,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打动顾淮云这一个铁石心肠一样的人物。
和陶然相处半天,第一印象就是很普通的女孩。
但她会成为顾淮云的心头好,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想起陶然,他的眼前又晃过她那张扬着一双俏咪咪的月牙眼,对他说,“不好意思,我重新再画一个,这个我记住了。”
陶然虽然没有国外那些女人性感妩媚,但她充满了一种东方女性含蓄内敛的美。
这种美,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渗透到人的心坎里去,然后让人想一直捂在心里。
“和你老婆一起做服装品牌的事,让我考虑考虑吧。”周俊廷说道,“你老婆这么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她不是笨,只是没专业系统地学过,但是她的天赋不错。”
好吧,是你老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而且,”说到这里,顾淮云停顿了一下,“她有工厂,等于有了自己的生产线。”
周俊廷沉默了下来,顾淮云说的这些,对他来说,有着致命性的诱惑。
“有了这些也不一定就能成功,现在服装类竞争力很大,大小魔怪各出奇招。”
“周。”顾淮云截走他的话,“你和陶然都有一个相同点。”
周俊廷疑惑,“嗯?”
“都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
这么说,还觉得挺光荣呗,还相同点。
但他对顾淮云一针见血式的指点反驳不出来,“你安排这么多,是帮我还是在帮你老婆?”
他会这么问,原因是他真的获益太多。钱有,生产线也有,他只要出技术就行。就好像天降馅儿饼,咣当一声,砸到他头上一样。
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你说呢,肯定是帮我老婆,顺便拉上你。”
“……”
太伤自尊了。
周俊廷反省自己怎么总在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好在顾淮云及时说了几句人话,“也没多大区别,帮陶然和帮你都是一样的。”
“不用说了,没有用的,我已经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周俊廷的语气十分鄙夷,他气不过,“我是真的没见过像你这样重色轻友的,顾总,你真的是,我们男性同胞的脸面你放在哪儿呢?”
“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宠,谁来宠?这个跟脸面没多大关系。”顾淮云吸了一口烟,“她喜欢做这个,趁我还有能力帮得上就尽量帮她,其它的我也给不了她什么。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比较好一点。”
周俊廷听了,心里更加发酸,恨不得没接过他这个来电的好。
不,他就不应该回国,呆在美国给工作室里的那些大咖们端茶倒水也不应该回来。
自从顾淮云把周俊廷从美国纽约招了回来,陶然过上了鸡飞狗跳,忙碌又充实、勤奋又好学的日子。
工厂里的事大部分都是按部就班,但账本、数据她都要亲自过目,做到心中有数。
剩下的时间她都被摁在办公室里学着做服装设计。
四月中旬,是春深的时节,但安城早已扮上初夏的模样。
站在蝴蝶谷的溪涧边,陶然戴着一顶鸭舌帽,眯着眼往郁郁葱葱、杂花生树的山里探去。
有几年了吧,蝴蝶谷好像都没怎么变。山还是一样的姿态,树也是,连水摸着都是一样的凉。
但也不是全都一成不变。
比如上次来时,还是维扬陪着她。而现在,她已嫁作人妇,他也另娶他人。
算是,各自天涯,各自安好了吧。
“小然,过来,吃烧烤啦。”
陶然被叫得灵魂归位,也从面目全非的往事中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好。”陶然朝一群人挥了挥手。
回身最后看一眼远山深涧后,陶然踩着石块走到营地。
蝴蝶谷名字取得雅,其实和蝴蝶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从被开发成集休闲、娱乐、餐饮等为一体的度假式旅游地后,蝴蝶谷便成了人们休闲放松的首选佳地。
此刻,企鹅服装厂的员工集中在一片绿意盎然的空地上热火朝天地烧烤。
曹仲是不爱吃这些玩意儿的,但架不住年轻人的撺掇,陶然到的时候已经撸了好几串羊肉串。
他将烤好的两串羊肉串放到陶然面前,“来,看看仲叔烤得怎么样。”
陶然抓住竹签,笑道,“谢谢仲叔。”
羊肉串还没咬住,陶然便闻出了一股浓郁的羊膻味。这种味道让她不由得将羊肉串拿远了,避开羊膻味。
“怎么了?”
曹仲信心满满,刚刚他自己也吃过,还挺香,所以他才敢给陶然吃。看到陶然的动作,他心生纳闷。
陶然也觉得怪异,平日她有吃羊肉。不管是涮火锅,还是烧烤,羊肉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很怕闻到羊肉的味道。
她又试着咬了一小口,肉刚碰触她的舌头,一股更为刺激的味道霎时冲进她的鼻腔,顿时掀起了排江倒海般的反胃感。
几乎是条件反射,陶然吐掉了那口羊肉。
曹仲吓到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肉坏了?”
陶然摆手,又拿起石桌上的矿泉水,拧开,漱了两口,才勉强压制住呕吐感。
“没事,仲叔,可能天气太热了,吃这个有点反胃。”
曹仲见她这么说,没多想。他记得胡英也不吃羊肉,说羊肉膻,一口都吃不得。
“那你吃点别的,还有烤玉米、烤茄子。”
陶然擦掉嘴角湿润的印渍,“我知道,仲叔,我自己找吃的。”
陶然以为自己只是吃不下羊肉串,后来找一圈,才发现对所有的烧烤,都不太感兴趣。幸好,她的肚子也不太饿。
除了烧烤,一部分人拿着手机玩,还有人是带着扑克牌来的。来团建,除了吃就是玩。
陶然没打扰任何人,寻了一个空闲的时间,又沿着水涧,这次是往下走。
溪水清澈且活泼,溅到水道边的石头上,炸了一个水花后继续往前跑去。
陶然对着石头拍了几张带水花的照片后,在微信上给顾淮云发了过去。
男人应该是见到照片了,给她回过来电话。
“喂。”
顾淮云问道,“现在在哪儿?”
“嗯?不是在蝴蝶谷吗?”
男人笑了笑,决定不卖关子,“蝴蝶谷哪里,我也来了。”
“……”
陶然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他的话,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真的来了?”
她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了他的话,所以陶然的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你来做什么?你们公司今天也来这里团建了?”
“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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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
谢谢看文,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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