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将手中捏着的那截发带朝时越递了过去,示意他也戴上。
那边鲁克托瞧见了,冷哼一声并未理三人。
又行了半日,已是日落西山。
虽说日头高升时并不能感受到它的热度,可它要落下时却能感觉到温度的流失。
也不知是酒劲过去了还是温度的确降的厉害,叶清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身子往安远兮怀里靠紧了些。
时越寻了个背风的小坡下了马,“此地即无洞穴也无人家,今夜就先将就下吧。”
叶清宛听闻此话瞪大了眼睛,“那怕是要冻死了。”
“噌!”
鲁克托将弯刀一抽就要朝叶清宛走来,好在时越手快将人拦住。“她是医者,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若问问可有什么好主意。”
叶清宛缩了缩冻的发麻的脚趾,看了看二人。发现他们貌似真的没有办法,咬咬牙将维京人的冰屋说了出来。最后道“挖个雪洞,兴许能好受些。”
鲁克托却是冷哼了一声,连时越都面带怀疑。显然都不信她的话。
倒是安远兮听罢,四处踩踩踏踏,而后选中了一片地方蹲了下去开始挖。
他们已身处雪山深处,此地的积雪常年不化,一层压了一层,久而久之都成了硬硬的,越往下挖越吃力。
叶清宛向时越讨来刀鞘,也蹲到一旁和安远兮一同开挖。许久才挖出一个可容纳两人的坑洞来。
时越见她挖的煞有其事,不由开口问道“这个真的有用?”
“你没感觉到风吗?”
说话时,叶清宛好几日没洗的头发随着寒风飘动了起来。
时越也是一愣,白日里是一点风也没有的。他们到底是生长在草原在野外的突厥人,自然知道一旦起风就极有可能越来越大,而寒风将带走人的体温。
在雪山上什么最可怕?一是雪崩,二即为低温。
时越当即拿了另一把刀鞘也要开挖,却被叶清宛一个伸手推到一边道“你到那边挖,洞太大容易坍塌。”
时越老老实实的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开挖起来,“就一个坑就行了?”
“这个坑的入口最好在雪下,达不到也行,回头堆些雪球将洞口堵住。然后坑里要再挖一个更深的小坑洞,好让寒气都到小坑洞里,就没那么冷了。”
鲁克托出言嘲讽道“你成仙了?寒气能听你的乖乖到坑洞里?”
叶清宛摇了摇头并不理他,冷空气重会下沉,而热空气却是会上升。正是这么一个下沉一个上升才有的热对流,才有的那么些雨雪冰雹等自然天气。
但是没必要跟一个古人费劲吧啦的解释这些,何况是一个敌对的人呢?
那边时越很快就赶上了二人的进度,她不由感慨,练家子就是不一样。
寒风越来越大,吹到脸上冰凉一片,甚至开始有些刺骨的疼。
叶清宛扔了刀鞘率先缩进坑洞里。
安远兮堆了好几个雪球将洞口堵住,而后才依坐在她身边。
叶清宛将他的双手握住,感觉冰凉一片,想也不想便要往自己肚子上放,却不料被他猛然抽了手。
安远兮在雪地上写道凉
“我知道凉,可我不想你被冻坏。你这双手还要留着给病人诊脉呢。”
说罢不顾他的反对重新握住,想了想倒也没再执意往肚子上放,而是放在嘴边轻轻哈气。
可雪山海报高,她本就气喘,此时哈气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
月光透过雪球间的缝隙洒入坑内,映在二人脸上莹白一片。而外面的风却是越来越大,呜呜咽咽鬼哭狼嚎一般。
“你怎么这么傻,为何要来寻我?”
这几日来她早就想问这句话了,今日才有的独处的机会,恰而氛围也刚刚好。
安远兮看着这个为自己暖手的小人儿,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已是明媚少女模样。
早前一直觉得是自己照顾了她,将养了她。可后来想想呢?她似乎一直很懂事,从没闹过小孩子脾气,对学医也一直很自觉,甚至是小孩子要吵闹的吃食玩闹她也从未有过。
调皮,任性,无理取闹,恃宠而骄,不可理喻。这些孩童同有的特质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
这么一个既通情达理,又天真烂漫,既懂事豁达,又机灵古怪的少女,真的是自己教出来的么?
可是转念想想,若说是自己照顾了她,倒不如说她照顾自己更多些。
从初上君山时受鞭刑养伤时她忙前忙后,到后来坏了嗓子心如死灰时她寸步不离。
自己是何其所幸有这么个……这么个人儿在身边作伴。
叶清宛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抬头,正正对上安远兮深邃的目光。这目光令她微微乱了心跳,有些捉摸不透。
以往安远兮看她的目光清澈无暇,偶有宠溺。可那种宠溺是对晚辈的,是包容的。里面没有掺杂一丝对有关男女之情的东西。
安远兮轻咳一声,打破二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纸包来。
叶清宛三两下拆了,顿时笑出了声。
里面竟是块糕点,只可惜这一路早被压的失了形状残破不堪。
“也只是难为你了,连药丸都来不及带多少竟然还带着糕点。”
轻捏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当即就与他分而食之。
许是寒风吹来了云朵将那弯月遮挡了,坑洞内的光线一暗再暗。
叶清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缩着手脚朝安远兮身边挪了挪。
安远兮偏着脑袋看着她,虽说坑洞躲过了寒风,可到底是简易版的。里面也只有他和叶清宛这两个发热源能勉强散发些热量,却也是微乎及微。连自己都渐渐觉得手脚冰凉,更何况是一向畏寒的她呢?
安远兮在心中挣扎了片刻,最后默默伸了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想以自己的体温来替她驱寒。
入怀娇软一片,似柔若无骨。
叶清宛“哼唧”一声,拱了拱脑袋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依着。
独留安远兮无奈苦笑,自己将她养大的这些年里也没少背她抱她,却从未向今天这般让他生了犹豫的心思。
为何纠结犹豫?安远兮问自己。
只因她已不是稚童,而是已及笄可以说亲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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