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韩君笑知道了她曾就读于宋书远门下,缠着她说了好久的故事。
为了报答宋书远的教育之恩,她着实是狠狠的夸了一顿,似这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北地又下了几场雪,而且一场比一场大,奴仆们清扫的速度跟不上下雪的速度。故而这冷筠苑已被埋三天了,只堪堪扫出两条能通人的路而已。
韩君笑等人也被大雪阻了脚步,她也乐得清闲,躲在小苑里呼呼大睡,睡的是昏天地暗。
有时醒来能见花瑾言于她书桌旁看书,有时醒来能见小白呼呲呼呲的躺她颈边。
待到第三日她终于睡不下去了,脑袋如同要炸裂般的胀痛昏沉。
因着屋内有地龙和火炉,温度照比春末夏初一般舒适。可坏处便是偶尔盖着被子会热出汗。她闻闻自己身上,都有味了,忙找来秋灵让她准备洗澡水。
虽说北地不像鄞州有浴室,可人家屋里暖和不怕冻啊。
叶清宛泡在热乎乎的水里,感受着水压充当按摩了。她周岁已经满十四了,身量也已发育成少女应有的模样,倒是害羞的很,说什么也不让秋灵冬灵二人服侍。
一个人正悠哉悠哉泡的浑身舒爽,旁边的窗户突然大开,有人影裹着一身的寒风闪了进来。
叶清宛趴在浴桶边缘与那人四目相对。
来者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拿两把圆月弯刀,面上罩着同为黑色的面巾,只露着一双深邃的眉眼。虽不见伤口,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时越,你干什么?”她开口道。
来着正是时越,怪只怪他的眉眼太过突出,只怪叶清宛对他太过熟悉。
时越愣了愣,没料到她竟没在昏睡正好打个照面,更没料到她竟一眼将他认出。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与叶清宛四目相对,手中的弯刀却是握紧了些。
秋灵在外边拍门,说有人来了。
叶清宛想着,好嘛,该来的剧情这么快就来了。悄声让时越将她放于一旁的贴身里衣扔过来,然后底裤一穿,上衣做浴巾从胸部开始围上,接着便招招手让时越入了水。
浴桶够大,一人一边绝对挨不着。
时越看了她一眼,眼中无波无澜,而后就盘着腿沉入水中。
秋灵进来隔着屏风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是有贼子想偷玄铁宝刀,好在并未得手,刚才护卫们便是在这一片追踪贼子。
叶清宛听着,并没有人要到她房里搜的意思,安心不少。而又想到时越竟想偷玄铁宝刀?那自己还要不要包庇他?
“宛宛?”
花瑾言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秋灵只道一声“小姐在沐浴”后便没了动静。
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点点的在朝自己靠近。这脚步声不似秋灵冬灵那般轻柔,而是异常的沉稳缓慢,却坚定不移。
“怎么了?”
花瑾言听到她出声,便停了脚步,“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冷筠苑在金义山庄里算不上好的院子,却是离他最近的。为了便是能时时看见她,能随时护着她。
此时见她安好便放下心来,正欲离去,却在转头的瞬间闻到一丝丝血腥味。
他不动声色的环顾了整个屋子,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屏风后。
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
他重新朝她迈去了步子。
“哗啦”一阵水声响起。
只听她哼起歌来,隐隐约约间能见她盘起的头发,修长的脖颈,和曲线流畅的圆润肩膀。
这些画面恍惚间与屏风上的美人出浴图重叠,那美人只一件薄衫轻轻披在身上,却并未系住,两只柔荑半露未露,一只轻轻的抓着胸前的薄衫,一只扯着薄衫挡在跨部。
薄衫下两条丰腴的大腿若隐若现,一只已在岸上,另一只却还勾勾搭搭的伸在水里,仿佛意犹未尽的模样。
花瑾言突然意识到叶清宛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而是一位能让男人血脉喷张的妙龄女子。
他觉得这屋里炉火烧的太旺了,脸上辣的,连嗓子都有些发干。
“你……”一出声才觉自己语调奇怪,忙轻咳了下,继续开口道“最近有贼子作乱,我便让陈义守在你这院里。到底天冷,你莫要洗太久小心病着。我先走了。”
叶清宛可不知他刚才的心路历程,听闻他要走,便伸出手来遥遥摆了两下,道“拜拜。”
花瑾言见突然冒出屏风的手腕,光秃秃的还泛着水光,继而脑海里便是光秃秃的手腕连接着的臂膀,那臂膀也该是光秃秃的,而光秃秃的臂膀下便是……
他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受了一下扑面而来的寒风,才堪堪将那些奇怪的心思压了下去。
而后露出了一脸笑意,他的宛宛终于长大了。
叶清宛扯下时越的面巾盖在他的眼睛上,这才翻身出了浴桶,随便擦拭了几下就赶忙跑榻上去了。将屏风后的空间留给时越。
叶清宛听动静约莫着时越应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顶着个被子只露个小脸探头探脑的走了过去。
谁知一转过屏风,便见时越光着上身依着浴桶坐在地上。
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肩上胸前后背,水珠顺着发梢一路向下,划过结实的胸膛。
叶清宛赶紧捂了眼睛,心里直呼两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时越见她如此轻笑出声,“叶妹妹,我伤的不轻,有药么?”
她悠悠的放下手掌,见他面色苍白就知重伤不假,待走近了些才发现伤口正在腰腹部。因是一直有腰带勒着故而开始才出血不多,此时腰带一松鲜血便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叶清宛慌忙去找了些绷带和药来,时越不愿让她动手,接过东西后自己包扎起来。
她见他疼的满头大汗,双唇都直打颤,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要去偷刀?”
她正用被子包着自己,只露个小脸蹲坐在他面前,额发微微有些湿,衬的面容水润动人,两只眼睛纤尘不染,正紧紧的盯着时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窗边桌上的烛火恰好印在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时越见她眸中烛火在摇曳,而他,却是躲在浴桶的阴影里,仿佛见不得光。
他垂下眼,轻轻说了声。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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