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妙安最揪心的地方,她忍着心痛,咬了咬下唇,小声的说道“桃灼姐姐大病初愈,陛下常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上官沛柔笑了笑说道“妹妹真是好心性呢!换成本宫,定然是不乐意的,平日里也就罢了,这故国使臣来访,陛下竟也这样不给面子,当真是丢人啊!”
妙安羞愧难当,脸通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上官曼蓉看了眼妙安的神情,鼓动道“妙美人出身高贵,有南洋国为靠山,在这宫中本该昂首挺胸,受尽荣宠,怎地能让一个无依无靠无任何背景的桃灼给压住了风头!更何况,桃灼那贱人狐媚惑主,沾花惹草,朝三暮四,不知羞耻!根本不配得陛下宠爱!”
妙安听着上官曼蓉的话,似有些听不明白,满目狐疑的看着她。上官沛柔观察着妙安的神情,佯装生气的斥责道“还无定论的事莫要胡说,桃灼贵为皇妃,岂是你可随意污蔑的?”
上官曼蓉梗着脖子说道“怎地没有定论,那证据摆在那儿呢!长姐就是太过心善了,否则将那证据呈于陛下,陛下定要治她的罪,把她扒皮削骨都不为过,哪里还来的什么皇妃尊荣!”
上官沛柔看着妙安,温柔的笑着说道“妹妹不要介意,我家二妹口无遮拦。桃灼是做错了一些事,本宫也是痛心疾首,也想缓缓地说于陛下知晓,不想伤了陛下的心。”
妙安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二小姐所说为何意啊?什么叫沾花惹草,朝三暮四?”
上官曼蓉见妙安上了勾,便添油加醋的说道“妙美人有所不知,桃灼那贱人曾是名震九洲城的艺妓,一身的狐媚妖术,她与陛下和逸清王相识于微时,那时陛下还未登基,她便与二位皇子眉来眼去,勾搭得二位皇子都失了心神,她还不是在押宝,看哪位皇子会登基?我长姐与陛下可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若不是陛下有情有义,我长姐痴心不悔,这皇后之位可能就要让妖姬给夺了去了!奈何陛下还是受了蛊惑,非要纳妖姬入宫,也是我长姐心胸宽大,这才有了她皇妃的尊荣!”上官曼蓉越说越来劲,眼中闪着精光,继续说道“妙美人以前常去桃灼宫中,可见过那只雪雕?”
妙安听得入了迷,连忙点头。
“那只雪雕其实是先帝赐给王爷的,后来王爷转送给了桃灼,现在她竟用那只雪雕与王爷通信传情,暗自苟且!”
妙安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捂住了嘴,震惊的望着上官曼蓉。
上官曼蓉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懒懒的说道“现下那些信笺都在我长姐的手中,那都是证据,待交给陛下,有那贱人好受的!”
妙安依然不敢相信,喃喃的问道“果真吗?”
上官沛柔微眯起双眼,轻轻的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怎么?妙美人不信吗?”
妙安慌乱的说道“不不,嫔妾不是不相信娘娘,只是……只是不敢相信桃灼姐姐会如此。”
上官沛柔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所谓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妙安妹妹涉世未深,被表象所蒙蔽也是常事。本宫亦不想置桃灼于死地,一切都等陛下发落吧!”
妙安被上官曼蓉方才的一番言论惊得反不过神来,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她心底是有几分不信的,可奈何她们言之凿凿,如若她们所言属实,那么柳莞心当真是负了陛下对她的一番深情。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步步退让,处处迁就,岂不成了笑话,自己一直以来对陛下一往情深,定不能让陛下受此大辱!
看着妙安被突如其来的惊闻震得愣愣出神的表情,上官沛柔与上官曼蓉相互间递了个眼色,均满意的笑了。
“皇上驾到!”
上官沛柔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云敖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步入了内殿,她赶忙从软塌上起身,满面笑容的迎上去行礼道“陛下怎地此时来了?”
云敖冷哼一声,一甩手将手中的卷轴扔到了上官沛柔的身上,怒道“皇后给朕解释一下吧!”
上官沛柔被卷轴砸了一下,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看着云敖满面的怒火,她弯腰将卷轴捡起,匆匆阅览了一番,心下有了一瞬安定,卷轴上只记载了邓明扬在柳莞心孕中下药的事宜,并无过多详情。她知道有一天云敖定会查到她身上,但没想到这么快。上官沛柔佯装镇定的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说道“陛下让臣妾解释什么?”
云敖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沛柔,怒道“你谋害桃灼,害死皇子,证据确凿,难道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若不是因为你是皇后,朕今日便不会亲自来了,下令发落了你便是!”云敖气得浑身都有些颤抖,怒不可遏的说道“皇后啊皇后,朕知道你视桃灼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朕一直觉得你出身名门,贤良淑德,知书达理,不会如此恶毒善妒,朕给了你皇后之位,给了上官家族满门荣耀,你竟如此不知足!一次次陷害桃灼,现如今竟害死朕的儿子!”
上官沛柔的手有些微的发抖,攥紧了拳头强自镇定道“陛下冤枉臣妾了,臣妾是命人在桃灼的药中动了手脚,致使她孕中体弱,可皇子先天哮症,不幸夭折,乃是天意!这卷轴上所载之罪,臣妾都认,但臣妾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而非为了自己啊!”
“你什么意思?!”
上官沛柔瞬间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说道“陛下,桃灼利用自己豢养的雪雕,与逸清王私相授受,暗自苟且,将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臣妾看陛下对其情深意切,实在心有不忍,又不敢贸然同陛下说,一来怕伤了陛下的心,二来也是怕陛下不信臣妾,误会臣妾是因嫉妒桃灼而污蔑她,臣妾今日所为也是无奈之举啊!臣妾说句大逆不道之言,那孩子未必是陛下的骨肉!臣妾所做之事只是在清君侧!”
云敖大吼一声“你胡说!”甩手给了上官沛柔一耳光,扇得上官沛柔跌坐在地,嘴角渗出血来,她手捂着肿胀的脸颊,抬头悲切的望着云敖。
上官曼蓉见云敖动了怒,连忙跪下哭诉道“陛下息怒啊!长姐所言句句属实,亦有铁证,陛下万不能被妖姬一再蒙骗,错怪忠良啊!”
云敖喘息着,微眯起双眼,冷冷的问道“铁证?”
上官曼蓉立马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书桌前,拿来一打信笺,双手递给云敖,小心的说道“这些都是桃灼皇妃的私通信件,白纸黑字,实在不算冤枉她,长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的清誉啊!”
云敖夺过那些信纸,一页页的翻看着,每一封上都有柳莞心熟悉的笔迹,这一页上写着“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下一页上写着“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再下一页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张张,一页页的翻过去,那一句句浸透了刻骨相思意的词句如同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入了云敖的心中,痛得他感觉快要窒息了!
云敖颤抖着双手,死盯着手中的信纸,愤恨的说道“朕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
上官曼蓉急切的说道“陛下不信可以问妙美人啊!她经常出入桃灼皇妃宫中,也曾见过雪雕传书啊!妙美人素来与皇妃私交甚好,她总不会污蔑皇妃吧!”说完,上官曼蓉眼神犀利的盯着妙安。
妙安被方才的一幕惊得还未回过神来,看到上官曼蓉投射来的如刀的眼神,心中惊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云敖怒视着妙安,质问道“当真吗?”
妙安轻如蚊蝇的哼道“是……是陛下,嫔妾也见过。”
云敖心痛难耐的闭上了双眼,剑眉紧锁,手中捏着那一沓信纸,越攥越紧,一转身,便拂袖而去。
上官曼蓉看着云敖越走越远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上官沛柔,喃喃的说道“长姐,陛下是不是不信我们啊?”
上官沛柔渐渐敛去方才梨花带雨的娇柔表情,抬手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的说道“如若不信,陛下便不会生气了。”若想动摇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位置,便要在那最痛处狠狠地扎下去!
云敖回到书房,一甩手将那些信纸狠狠地摔在案几上,悲愤的情绪充斥在胸口挥之不去,如毒蛇般撕咬撞击着他的心,他不愿相信上官沛柔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可看着眼前的这些信,又由不得他不信。信虽是苏墨寒写来的,也只是报平安的一些寻常书信,但信末那些浓情蜜意的相思之句却是柳莞心的字迹无疑,那又是写于何人的呢?云敖不愿深思更不愿承认,回想曾经的年少时光,他与云峙时常陪在柳莞心身边,如若不是自己当年的一张圣旨,柳莞心究竟会如何选择,谁又能保证呢?她当真对云峙毫无情意吗?若非这皇帝的身份,她是否会选择云峙呢?毕竟他这个亲弟弟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素来便是京中女眷趋之若鹜的佳婿良人,更何况,云峙对她更是情根深种!一句句发自内心的质问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是他曾经逃避的。云敖越想越头疼,越想越烦闷,一挥手将案几上所有的茶具皆扫落在地。
福顺听到响动,赶忙跑入殿内,看着云敖怒不可遏的神情,小心的说道“陛下……”
“去给朕拿酒来!”
福顺哪敢违背,忙不迭的跑去拿酒。
云敖举起酒壶,连酒杯都不用,仰头便往口中猛倒,一口接着一口,只想浇灭心中的怒火与悲凉。他对柳莞心倾其所有,却仍换不来她的全心全意吗?她虽人在宫中,他却时常觉得抓不住抱不牢,好似她的心从不属于这座宫宇,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担忧与直觉都是对的!云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越陷越深,几壶酒下肚便有醉意上了头。
福顺服侍在侧,却不敢出言劝说,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日赵之然陪同陛下去了趟锦月殿,回来陛下便成了这般模样,不言不语,满脸阴云密布,就是喝闷酒,福顺又不敢问,只能小心的说道“陛下,这么喝太伤身了,奴才去给您备点菜吧!”
云敖没有理他,只兀自灌着酒。福顺讪讪的退下了大殿,跑去膳房吩咐些云敖平日里喜欢的菜肴。
天色已擦了黑,上官曼蓉借着夜色做掩护,悄然来到了云敖的书房侧殿外,听到云敖在殿内带着醉意的声音嚷道“给朕拿酒来!”
一位内监端着酒壶,脚步匆匆的往书房走去,上官曼蓉一个闪身从暗影中走出,冲着内监巧笑嫣然的招了招手。
内监稍一愣怔,便走到近前行了一礼道“上官小姐有何吩咐?”
上官曼蓉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内监,笑着说道“这是孝敬大人的,陛下酒醉伤身,这是我们上官家的秘药,能让陛下喝了酒不会头痛难耐,通体舒畅。”说完打开酒壶的盖子,将一包粉末轻轻的倒入酒中,又轻巧的将盖子盖好,笑了笑说道“大人送进去吧!”
内监稍有为难的说道“这……”
“大人放心,绝无害处!”上官曼蓉笑得人畜无害。
内监这才点了点头,又捏了捏手中的银子,便转身将酒送入了云敖的书房。
云敖正拎着空酒壶发脾气,看到内监送酒进来,便一把夺过,不满的怒斥道“磨磨蹭蹭的!”说完朝内监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便继续仰头猛灌酒。
不知喝了多少,地上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的酒壶,云敖坐在地上,倚着案几的桌腿,依旧一口一口的喝着,时不时的嗤笑一声,可能喝的太多又太急,酒劲上头,他觉得身上燥热难耐,愈发的烦闷无处发泄。
醉眼迷蒙间,竟看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进了殿门,向他慢慢走来,走到他的近前,身影蹲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着他滚烫的脸,竟格外的舒服,那抹身影轻声说道“陛下喝醉了。”
云敖晃了晃脑袋,努力睁了睁眼,看清来人竟是柳莞心,他心中积蓄的诸多情绪瞬间爆发了,略有些委屈的说道“莞心,你来了,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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