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悄然到来,一场秋雨一场寒,中旬后,绿叶转黄,天高气爽。
日子渐渐恢复平静,季维安还是没有回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雪梨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说了几次气话,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还是会翻来覆去的担心他。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舅舅很忙,她也不想再麻烦他。
绑架的事,一直没敢告诉长辈,怕他们担心。小昆三天两头就会跑来,一看就是惊惶未定,紧张这紧张那的,身边稍有动静,他都会打个激灵,然后跑过去探个究竟。
还好美国那边传来的一直都是好消息,惜潼也一天比一天开朗了,复健的路还很漫长,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向来是一个活力的女孩,更何况还有白弈陪着,于她来说,无疑是一针兴奋剂。
雪梨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落叶飞扬,陷入遥远的回忆。
她最近的精神一直是这样,动不动就看着外面发呆,晚上也不睡觉,苏菲看在眼里,满是心疼。
“三一,三七,小姑姑走了哟,回来再陪你们玩。”马儿穿着粉色的半大毛衣,衬托着粉嫩的脸颊,惦着脚尖,恋恋不舍地和两个小家伙挥手。
小家伙们咧着嘴笑,活泼的蹬着腿,婴儿车直晃。
“妈妈,我们走吧。”马儿背着她的小书包,里面有她的故事书。
牵起女儿的手,舒雅有些担心地看着雪梨“那我们先去医院了,晚点回来。”
“嗯,去吧,注意完全。”提到医院,雪梨的心就像是堵住了,强迫自己笑了笑。
“雪梨姐姐再见。”
“再见。”
“马儿,今天打算给一道大伯讲什么故事啊。”舒雅边走边问。
“嗯~~小王子!”马儿甜甜地笑。
“还真厉害呀,你才这么小,就开始看小王子了呀。”
“是呀是呀,不过不爱读书的妈妈竟然也知道小王子,马儿还挺意外的。”
“你这小家伙,妈妈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舒雅满头黑线。
“嘻嘻。”
雪梨望着那对母女出了门,再次陷入无尽的阴郁,一道大哥,已经躺了快两个月了,马儿每周都会去给他讲故事。
对了,看书看书,看书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三一和三七马上就五个月大了,都要开始增加辅食了。
她这个妈妈有些不太合格,前些天,学会翻身的小家伙们硬生生从床上摔了下来,头上磕了好大的包,她都没有及时发现。
等抱起他们时,竟然还在没心没肺的笑,坏坏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他们的爸爸,这么小就开始调皮了。
相比同龄的孩子,三一和三七的体重还是很轻,不过好在体长,并没有落下,估计会和他们的爸爸一样,从小就瘦瘦高高的。
唉!雪梨叹了口气,合上书,怎么满脑子都是他,整整一个小时,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季维安,你再不回来,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她第n次在心里默念!
瞧出了她的心绪不宁,在厨房忙碌的苏菲放下了青菜,走到了她的身边,从她手里抽走了书。
“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
“苏菲。”雪梨凝着妇人,忧虑全写在脸上。
“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长此下去,会生病的。”苏菲满目慈祥,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
雪梨低下头,“没想什么。”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少爷,他一直没有消息,你很担心。”
“才不担心呐。”说完一顿,她竟然学会了嘴硬。
苏菲笑了笑,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直到现在,晚上你还是会做恶梦,会从梦中惊醒,然后跑到宝宝房去看两个孩子,一定是很痛苦的经历吧。但是这些天,我却一次都没有听你和别人倾诉过,你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吧。”
僵硬在侧,雪梨抬起头,眼神波动,不敢去想那段经历,“我恨他们,肆意破坏别人的人生。”
迎着雪梨眸中恨意,苏菲愣了一下。
“是,我也恨过。”
“?”雪梨一头问号,不明白苏菲的意思。
苏菲看了看窗外,突然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个白人,为什么几丽娅的肤色却是棕色的吗?”
雪梨想了想“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个黑人吗?”
认识这么久,她还没听苏菲说过几丽娅的父亲。
“没错,是个黑人。”苏菲点点头“我也是在几丽娅生下来后,才知道这个事实的。”
“生下来之后?”雪梨歪着头,突然脑袋嗡了一声。
生下来之后才知道的?
淡淡瞧着摇篮里的两个宝宝,苏菲淡定无波,讲起了在她身上那个遥远的惨剧“我们的国家,阶级严重,表面光鲜,却充满了歧视与反抗。我本是乡下人,怀揣梦想来到了所谓的梦之都,但是现实却狠狠呼了我一巴掌,没过多久,我被诬陷辍学,还丢了工作,连饭都吃不起,只能靠路边的垃圾度日。”
“但是,命运远远没有就此放过我,一个夜晚,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我被一群不得志的醉汉糟蹋了,男朋友因此离我而去,我也曾拼命呼救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雪梨瞳孔洞张,不敢置信的直着苏菲。
怎么会,像苏菲这样开朗的人,竟然经历过那种事。
“我一度放弃了生机,饥寒交迫,生活残酷,几乎将我压得喘不上气。但是没过多久,我被查出怀孕了,没错,就是几丽娅。”苏菲淡淡一笑,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怕是早就死掉了,但是我却很奇怪,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我竟然像抓到了救命的绳索,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啊。”
“苏菲。”握着妇人的手,雪梨眼睛酸涩。
“这么多年,我和几丽娅相依为命,不求别的,只求她能好好活着,没有什么再比活着这件事更美好了。我没有瞒她,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恶徒,但她更明白,那不是母亲的错,是那些坏人的错,她不肮脏,在这个世界上,她也是被母亲期待着长大的。”
雪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震撼,更是对苏菲的仰望。
“所以啊,雪梨,就算惜潼小姐再也不能站起来,就算一道先生再也不会醒,也都绝对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理由,背负着那些暴徒的恶行前进,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知道吗?”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可是一道大哥……”
“不是你的错。”四目相视,苏菲郑重道,忽地一笑“你可是一个医生,怎么能对病人这么没有信心呢。”
“我……”
“只有你自己真正的走出来,环望现实,才能看清少爷,别忘了,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深深了解着对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也应该知道啊。”
雪梨如梦初醒,怔怔看着苏菲。
门打开了,几丽娅走了进来“妈妈,做饭了吗?”
“这就做,要搬的东西都搬完了吗?”
“当然搬完了,你交待的工作我哪敢不完成。”几丽娅满头是汗,闻了闻自己,很是嫌弃“不行,我要去洗个澡,不然没法抱两个小家伙。”
嘻嘻,几丽娅冲雪梨咧嘴笑,露出森白的牙。
看着那笑,雪梨竟然觉得轻松不少,跟着笑了笑。
摇篮里的两个宝宝也跟着无齿的笑,吱吱呀呀的发出声音,光听发声,好像是在叫妈妈。
电话突然响了,雪梨按下拨通键,“喂。”
听筒那边,传来舒雅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雪,雪梨!一道大哥,醒啦!”
足足愣了有五秒,雪梨紧紧捂住了嘴巴,她睁大眼睛,激动的泪水夺下眼眶。
“是是是,是马儿叫醒的,真的醒了……真的,醒了。”舒雅泣不成声的说,像是失控了一样。
又哭又笑,雪梨凝着两个宝宝,哽咽着“妈妈去把爸爸找回来,好不好呀。”
小家伙们像是听懂了,张牙摆爪的折腾,摇篮不受控制的晃。
厨房的苏菲,也跟着欣慰的笑了。
风雨过后,总见彩虹,乌云闪过之后,整片大地都会跟着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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