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柬”
“不必看了,既来请,那便去一趟,备一份礼吧也该去看看了。”
阔别这么多年,墨家可还一切如故,没想到,再次踏入墨家,会是这样的情景。
什么该去看看?大双一头雾水,小姐有时候说话,她完全听不懂,不过,小姐吩咐备礼她就备上好了。
请柬,原封不动的被大双搁置在书桌。
老太太那也没说什么,一是人家上门送请柬,不去反而显得他们林家怯场了,可去吧,老人家心窝难受。
说白了,是头一个亲孙子的婚事,弄的跟上门女婿一样,虽说,二房与林家再没关系,可血缘总抹不去。
再有,二房那两个,老人家当真是宝贝珠子的疼了十多年,所以,四太太才说了一嘴,老太太反应就那么大,是因为碰不得啊。
翌日,用了早膳,林霜语便出了门。
了尘庵,第二次来了
已经是四月末了,上次来,还有晚开的桃花零星的挂在枝头,如今,已是一片嫩绿的桃叶随风起舞了。
“大小姐,三太太正在礼佛。”
“嗯,那便不打扰她,山中好气候,转转吧。”
“小姐,刚才奴婢瞧着,山下有辆马车,刚才便打听了下,是宫家六小姐的。”大双办事,到是细致。
宫雪娇?那日簪花节上,印象深刻。
“听庵堂里的师父说,这位宫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这庵堂里,有一位宫家小姐在此出家修行,是六小姐的嫡亲姑姑。”
嫡亲姑姑?那岂不是宫相的女儿?
宫家与罗云墨三家都不同,这宫家,可是同大夏皇帝一路打江山走来的。
大户人家的女子,不到那万不得已的,怎可能出家?能到这庵堂里来,一是犯了事被家里人送来的,如三太太,二是发生了什么事,逼入绝境,自己了却红尘遁入空门。
这宫家能让六小姐常来看望,应该是后者了。
不过,旁人家的事,她无意理会。
“盯着点,别节外生枝。”
“小姐放心,刚听小双说,那位已经快到山脚了,小姐是先见了她还是三太太?”她好安排一番。
“她能出来,想必是花了一番功夫,恐怕耽搁不了太久,安排一下。”
“是!”
莲姨娘披着风衣,整个人都藏在宽大的风衣里,头上戴了兜帽,将所有的忐忑都藏在纱幔中。
她知道,她今日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出来的,可她尝了甜头,看到希望,便不想这么放弃,毕竟,忍了这么多年啊。
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她,可凡事,不都是互帮互利?对方说的明白,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成姬。
就凭着这两个字,她也的来一趟,也非要见一见。
林霜语换了一身桃粉,带了斗笠,看着站在松柏下佯装镇定却焦虑等候的女人,小步上前,“听说你要见我?”
女人?莲姨娘猛的转身,盯着一身桃粉朝自己走来的女子,看她的步子,再到身段,还有声线,她可以断定对方是女人不是假扮的。
“你就是给我送信的人?”莲姨娘迟疑开口,她已站在这,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她都要赌一把。
听闻这位姨娘,是府姬出身,瞧这身段,到是保持的不错,举手投足,也颇有风情,也是上了年纪的,可声音还是这么婉转,平日没少话功夫保养。
这份上,依然注重这些,是因为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辉煌腾达时,自己不是个糟糕的样子,很好的诠释了她的野心。
“没错,你不会一样的招数,用了两次吧?”
对方低头不语,从脚印来看,说明她说中了,林霜纱幔中浅浅一笑,到底是忍了这么多年,有些急了。
墨亦宏面前,一样的招数用两次,可是没用的。
“为何”为何没用,第一次,她按着信上说的做了,相爷竟真的留宿她院子里,还提拔了儿子,可是,第二次,相爷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她知道,她虽然保持的好,可也早不是当年轻嫩的姑娘家了,能让相爷留步的,不是她的身段容貌,而是她照着信中所言
“你的目标是什么?”她有多大的野心,她想听听,才好帮她完成心愿不是?
莲姨娘愣了下,目标
“取而代之我知道不可能,但是,我想成为夫人,平妻!”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会笑掉大牙,是啊,她一个府姬凭什么。
可是只有她成为平妻,她儿子才能从庶子变成嫡子,她不想让儿子记在旁人的名下,她不想,她是府姬没错,可她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出身。
若非家道中落,家里犯了事,爹被流放,女眷充奴,她怎会沦为府姬。
没个人心里都藏有太多的不甘。
“不够”她还有话未说,因为她除了野心,还有浓的化不开的恨吧,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可一个人的细微动作,能出卖很多东西。
莲姨娘隔着纱幔看着眼前不知容貌的女子,听着这清冽不带任何感彩的二字,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听说,你是府姬?”揭一个人的伤疤,其实很容易。
一个府姬,一个姨娘,走的步子却是正儿八经的闺秀步,手放的位置,捏绣帕的姿势,说话的口吻,这么在意名分
“你既知道,又何必问我。”
“你恨谁?”
“你”莲姨娘有些激动,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而她到现在,还不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一个人的野心再大,不足以支撑这么多年,你在墨家活的极其不易,能让你忍下来的,还有恨吧。”只有恨,才能让她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才会让她再看到一丝希望后如此奋不顾身的靠近。
就像溺水的人,有人给她抛了一根绳子,她便紧紧抓住不放。
似是被说中了,莲姨娘原地走动了几步,像是想要缓解自己的情绪,而且,这个动作,她应该经常这么做。
“没错,我恨成姬,我爹是个七品官,官职不大,因为一桩案子被牵扯了,被上头的人推出来顶了罪,是我爹自己糊涂,怨不得谁,爹被流放,娘不肯为奴自尽了,我还有个弟弟,也被带走了,那时候我被送到宫奴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恰巧,这个故事,与成姬有关,这莲姨娘最开始是被送入宫中为奴,转转才打听到弟弟的下落,也是入了宫,因为不小心没走稳,摔了正要送给成姬公主的东西,管事的带着让公主发落,公主当时心情不好,便随口罚了庭杖三十。
“庭杖三十!我弟弟小小年纪,从前也是家中教养着的宝贝是我冯家唯一的男丁三十杖都没打完,就没气了可公主说了三十,即便死了,也要打完三十你可知道,我弟弟打翻的是什么宝贝?一盘玉提子而已我弟弟一条命,就低了她的一盘玉提子”
“所以,你想尽办法进了墨家,成了墨家的府姬想要报仇是吗?”难怪能撑到现在。
宫里每隔一两年就会从宫奴里选一批姿色条件尚可的进行调教,有的留宫做宴请和各宫的舞乐姬女,有的被赏赐给功臣。
她应是被赏赐到墨府成了墨府的府姬。
“没错,我想为弟弟报仇,可我两靠近她的走不到机会,知道后来,有一次相爷宴席上喝多了,让我伺候成姬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相爷,所以,我便想着,如何从她身边抢走她最在意的东西,可是我太不自量力,后来有了孩子”
女人有了孩子,想的就更多了,她更不会轻易对成姬动手,想要的也就更多了。
只是在墨家,有了孩子,有何用?墨家嫡庶分明,且她的出身,即便生了孩子又如何,再加上成姬,她就只能被困在墨府,带着不甘带着恨,小心翼翼的活着。
“我能帮你报仇。”
“那我呢?我能帮你做什么?”这也是今天,她见她的原因。
能如愿以偿自然是好,可她也不想糊里糊涂被人利用。
“我的目标也是成姬,你只需要按着我说的做,你便能如愿。”
各取所需,无所谓被谁利用。
“哦,对了,你那个儿媳妇,你最好留意一二。”
儿媳妇?莲姨娘点了点头,那儿媳妇,看着温顺,却不是个安分的,从她身上套了这么久,至今也没套出来,相爷为什么看上她。
“那法子不管用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欲速则不达,墨宝珠的事,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
“三小姐?都死了十多年了。”突然听人提起,莲姨娘还反应不过来,不过这人要听,她便将知道的说说。
时间过的很快,大双悄悄给了林霜语一个眼神,示意有人靠近,莲姨娘也说的差不多了,林霜语让大双安排送了这莲姨娘下山。
本不想撞上,谁知道,这姑侄散步散到这,林霜语也无意强行避开,便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
“姑姑,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紫县主,今年的簪花魁首。”
“紫县主!”一身道袍,代发修行,看容貌,到是与宫雪娇有些像,只是更显沉静,或许是常年在这庵堂修行,身上带了些禅意。
“紫县主,这位是我姑姑!”
林霜语微微点头,人家喊了县主,她便不好在行礼。
“你们聊,贫尼不打搅了。”
“是我打搅师父清静。”双手合十,算是还礼,微笑目送对方离开。
宫雪娇与林霜语说了几句便追着自家姑姑去了,大双正巧回来。
“小姐,这宫小姐的姑姑,叫宫秀媚,年轻时,与长公主是闺中好友,长公主朋友不多,她算是一个。”
大双看着宫雪娇离开的方向闲说了一句。
长公主的闺中好友看着,难怪连性子都有些像,干脆直接,不熟,一两句话便离开,若是大家都如此,到也省的应付。
“三太太应该做完功课了。”
“走,去看看。”
三太太再次见到林霜语,态度大大转变,许是听了林允月所说,知道林霜语现在是王妃,是县主。
“三婶,你可知因为你,大哥的婚事,一直为难着?”若非为了两位老人,她着实不想管这么许多。
儿子的婚事三太太低下头去,一脸灰的坐在那,终是轻喃了句,“我可怜的正儿!”是她这个娘害了他吗?
看来,近半年的庵堂生活,还是有点用,“我可以让你回府,但是,你若再生事,我便让你永远留在这。”对三太太这样六根为净的人来说,暮鼓晨钟的生活,久了,会让她恐惧。
“真的能回去?大小姐,你肯让我回府?”三太太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这边,宫秀媚的禅房内,宫雪娇也准备辞行了,这次之后,她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来了。
“姑姑,你恨祖父吗?”
“祖母很想你,您真的不肯回去吗?”姑姑只是代发修行,她若想回去,随时可以的。
“雪儿,听姑姑一句劝,不要执迷不悟!”
宫雪娇目色一变,最终点了点头,“姑姑保重。”
“以后别来了,世上早没宫秀媚,贫尼法号了空。”
“是了空大师。”
“去吧,外头那位,你招惹不起,你素来聪明,别做无谓之事。”宫秀媚闭上眼,嘴里开始念起了佛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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