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去查过,凌南依并未与凌岩和齐王任何一个人接触,说明她没骗自己。
炸药配方她真的不打算交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她拥有这样本事却不告诉自己的父亲,萧瑾已经猜到凌南依和凌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背叛了自己最应该站的阵营。
连自己亲手父亲都不选择,他们之间的事情定不简单,也不是随意能调和的。
这让萧瑾看到了希望。
这么久以来凌南依的表现颠覆了萧瑾对所有女人的印象,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价值,他觉得将她留在自己也许并不是坏的决定。
他想要留下她,然后利用她,而留下她的手段,从真正对她好开始。
所以他才会明知银子是她的弱点,依旧给了她一张无限提取的凭证牌,亲手毁了拿捏她的软肋,让她从此少了惧怕自己的一分力量。
因为他要让她感受自己的善意。
萧瑾这样暗暗对自己说,好像给她那张金牌并没有自己其他的任何私心。
为了证明事实的确如此,他再次说出冷酷无情的言语。
“如果你不是楚王妃,本王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不是楚王妃,表示不被他所用,没有利用价值的凌南依,只有一个身份,他仇人的女儿。
仇人的女儿他怎么会对她好?
杀了她才会是他做的事。
凌南依今日在外面耽搁的比较久,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此时明玉阁开始掌灯,昏暗的灯笼光从外面透过窗纸射进来,正好照在凌南依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上。
“多谢王爷的提点,这块金牌我收下了。”
钱银是凌南依需要的,她不客气的留下,但是对于萧瑾狠绝的话,她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在他手上经历过几次命悬一线,她相信他的话,更知道他说的是现实,甚至不认为他这么做有什么错。
只是有没有命花这个钱,那就是她的事了。
尽管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可与来时不同,凌南依离开明玉阁的步子还是变的有点沉重。
她理解萧瑾的那句话,内心却不能坦然接受。
她从没想过害他,他却是时时刻刻惦记着杀了自己,这的确不是一件可以让她高兴的事。
当见到独自前来寻找萧瑾的大美人凤涟漪,她霎时又平静了下来。
心中苦笑一声,暗骂自己真傻,他有兵权在手,又有美人在怀,和她之间只是个死结,除了当下,未来很可能和自己是个永远没有交集的人而已。
为什么要因为他的那句话而落寞?
相恋七年的秦风抛弃她,转身救了岳小姐,她都不觉有什么,何时起她要在意起萧瑾的话!
这根本不是她。
想通这一切,凌南依回到归宜苑时,神态已经恢复自然,将萧瑾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
她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花雨的信呢?”
一直忙到现在,连花雨的信都没来得及看,让凡儿下去休息后,凌南依立刻向无双索要。
无双虽惦记着此事,可王妃没回来,她一直也不敢先拆信,见王妃问她,迫不及待便将信从怀中掏出来递上去。
拿过一只点亮的蜡烛,接过信凌南依就拆了来看。
花雨这封信的字迹与之前不同,很多笔画不够流畅,有些颤抖,显然是写的时候紧张所致。
当看完信中的内容,凌南依便知道她为何至此。
因为值得!
“花雨发现父亲藏了一件东西在祠堂,父亲极为看重,每日临睡都会去确认一番。”凌南依慢悠悠出声,低沉的声音在黑夜显得有些森然。
掌握此事,她心中一个想法开始隐隐冒头。
心思被默默揪起,无双回,“能让老爷这么小心看管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妹妹信中有没有说是什么?”
凌南依摇摇头,“没有,此事是花雨几经周折收买在祠堂值守的丫头,从她口中得知父亲前不久带回一件东西放在祠堂内,从那以后,父亲便在祠堂周围被布置了很多机关,还有隐卫,所有人都无法靠近,她也没办法查清里头的东西。”
“那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有作用吗?”轻叹一声,无双再道。
上个月花雨在信中说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无双以为是和救出夫人有关的事情,此时听了王妃的话,她觉得这个重要的消息似乎对救人没有用处,不免有些失落。
在烛光映照之下,凌南依的眸光越发显得明亮,她轻哼一声,突然笑起来,“当然有用,也许就是救人的关键。”
无双不解,她眨眨眼,“可是我们连老爷藏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会对救人有什么用?”
将书信折成长条,凌南依抬手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青黑的烟袅袅生出,心中那道若隐若现的想法已经开始明亮起来。
“我们不用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我们只要知道父亲看重它就够了。”
看着王妃唇角的笑意,眉间浮现喜色,无双悄声再问,“王妃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凌南依点点头,旋即又重重一叹道,“有是有了一个主意,只是这个想法眼下还不能施行。”
“为什么?”无双急了。
拍掉手中的信灰,凌南依轻回,“那件事仅仅依靠我们自己肯定行不通,我还要筹谋一番,然后等待一个时机。”
“要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闻言,无双神色暗淡下来。
凌南依见了她的模样,再道,“其实就算现在能实施,你可有想过?我们现在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将人救出来往哪里安置?”
盛京城内藏不住,而城门把守又严格,进出不得,救出来也是白救。
无双低下头,“王妃说的对,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等着父亲的信。”
“老爷的信?”
“父亲绝不会轻易让母亲出来,既然他肯在让母亲出席闻府老太太寿辰之事上松口,可见他有事要我去做,不会太久,我们只要等着就行。”
“可是王妃你心中已经有了救人的法子,我们还需要见夫人吗?”
“自然要见,父亲将她禁锢起来谁也看不见着,我至少要见她一面,确认她还活着才是,否则我们做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这个问题凌南依一直不敢直接道明,现在既然有机会相见,说明母亲还活着,她心中稍稍落定,也不顾及那么多了。
花雨书信之事说完,两人又谋思了一会,无双去整理床铺,打算伺候主子休息,却见王妃又拿过几张白纸,就着烛光在案上画起一些东西。
“王妃,时候不早了,你还要做什么吗?”
“画点东西。”凌南依低着头认真作画。
将就寝的一切准备就绪,无双走到王妃身边看了一眼她手中画的东西,心中有些了然。
“王妃打算为王爷学着制衣?”
凌南依依旧低着头,“是。”
想到王妃的绣艺,无双不自然的笑起来,“恕奴婢直言,王妃的手艺差的太远,此事恐怕不易。”
揉揉眼睛,凌南依让无双又多点了几掌灯,看着纸上粗略夔龙纹的图案,凝神又回忆了一会,在缺少的地方添上几笔,随意回道,“拿人钱财就要替人办事。”
既然萧瑾给了她无限提取的银子,说明他没真的打算以此要挟自己为他制衣,凌南依这个人很奇怪,此事若是萧瑾逼迫她去做,她会想尽办法推辞。
可萧瑾这样一来,反而让凌南依觉得过意不去,倒真的想为他做点什么。
尤其这是萧瑾主动为她做的,在她看来算是一个人情。
没错,她要还他人情。
他赠她黄金,除了炸药的配方,她想不到拿什么还他,可是那个配方她不可能给他。
既然他想要一件衣裳,那就试试吧。
一件衣裳对凌南依来说是件大工程,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完成,至少要在她能离开之前制成,所以她不打算耽误时间,今夜先将他衣饰上的图案画下来。
画画这事无双帮不上忙,她陪了一会就下去休息了。
整个楚王府都静悄悄的,凌南依一个人一直对着白纸描绘到子时,才将最主要的几个图案画完。
“簌簌。”
松松筋骨,正当凌南依打算回去休息时,窗外海棠树上的异动引起她的注意。
神思瞬间清醒,凌南依放下画纸,神色凝重的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楚王府没有养猫,巡逻守卫又多,外头的野猫也进不来。
这个动静倒像是轻功颇高之人落下的声音。
可是刺客想要溜进楚王府,比野猫偷进来更难,这么晚会是谁出现在她的归宜苑?
“蹭!”
不等凌南依想清楚,只见一柄银白的剑刃从茂密的海棠树之中轻盈的飞出来,直接对准了临窗而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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