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烟他们帮助下,照儿的诊室已经都布置妥当,正式开始独立行医了。
来诊室的病人自然是不多,附近的人偶尔有个头疼脑热来拿两剂药,回去服了都有用,慢慢来找照儿看病的人开始多起来。
这日照儿的诊室来了位特殊的客人,之所以说特殊,因为他是吴家的族长,也是柳逢春的亲家,柳如烟的公公。
他患恶疮已经半年有余,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去过,外敷内服的药都用了不少,却不见任何起色。
曹先生那里他之前没有去,就是因为照儿在那里。他们族中有族规,凡是被逐出家族的人,族人都不准与其产生瓜葛。
听说照儿出师离开了曹先生,他这才让儿子送他去了陈钟村。曹先生看了他身上的疮说能治,他们高兴得无与伦比,可先生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为难了。
曹先生说“此症可医,不过颇费精力,这两年我身子大不如从前,怕是撑不下来,不过已将所学悉数教给我的徒儿,你们可以去找他医治。”
他们岂能不知,这是曹先生故意将他们推给照儿。虽然他是族长,还是不敢轻易违规。回去后,专门召开了家族会议商量此事。
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不能为了一句规矩就让人眼巴巴等死。最后是柳如烟的相公跪下来求大家,也算是至诚,众人不得不同意族长去找照儿看病。
吴氏族长身上的恶疮已经长满了后背,动一下都是疼痛难忍,他是趴在门板上,被几个人抬着来人间烟火巷的。
按辈分,族长的儿子应该叫花氏一声婶婶,一进门他便一边行礼,一边高声叫婶婶。
花氏从屋里出来,见是他们,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吴少爷怕是叫错了吧!这声婶婶我可受不起。”
吴少爷又是深深一礼“婶婶,过去那些恩恩怨怨,我们这些后辈无权置喙,如今我父亲命在旦夕,还望婶婶大发慈悲,不计前嫌,让照儿帮忙医治。”
花氏道“族长大人身份尊贵,我照儿才出徒,医术不精,若是将族长大人治坏了,那可吃罪不起。”
族长趴在门板上,忍着痛艰难说道“是死是活都由命,我保证无人敢开罪照儿。若是他能治好我的顽疾,也可以为他扬名。”
照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从诊室里出来“别说了,快把人抬进来。”
几人将族长抬进诊室,放在诊床上。没有问,照儿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轻轻撩起他的上衣,满背的恶疮触目惊心。
那味道,连他的儿子都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照儿却只是皱皱眉。他先配了剂药,让花氏帮忙去煎,又去配了些药,放进药碾里碾碎备用。
花氏的药煎好了,族长服下,照儿拿起一片薄薄的竹片,将一块干净帕子递给族长“族长,您背上的疮已经侵蚀到肉里,现在须将腐肉除去,会有些疼,不过我刚刚给您服下的是麻沸散,会缓解疼痛。”
族长接过帕子道“来吧!我能忍”,说完将帕子咬进嘴里。
照儿用竹片将族长背上的腐肉一点点清除,又将他碾碎的药末敷于疮口之上,未加包扎,只用干净白布盖上“反正现在也是动弹不得,就不必包扎了,通风有助于尽快结痂。”
他儿子过来问“这就能好了吗?”
“不一定,此等恶疮由发肌理,还须服药调理。若是恶疮再起,还需要再次清除,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次次清创,看着都疼,若是恶疮涉及骨内,脏腑,那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他这病是九死一生,怪不得其他大夫都不肯为他医治,谁愿意自己手上多一道冤魂。
照儿取了药给他们带上,又叮嘱了饮食,才让他们回去。他们出门的时候,麻沸散的药劲已经过了,门板上的族长疼痛钻心,连招呼都顾不得与花氏打了。
族长的儿子拿了钱袋出来,问需要多少诊费,照儿说“我会记着,等病好了一并再结。不过对于此等恶疮,尚缺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怕是不好寻。”
“什么?”
“犀牛角。”
犀牛角实在是珍贵,在这乡间是无处可寻,照儿道“我想去趟药都,那里应该是有的,不过价钱一定不便宜。”
“要多少钱,我们给。”
“我先寻到了再说吧!你们且回去,按时服药,等我回来。”
一行人千恩万谢离去,照儿立刻去工坊借马车,准备去药都。他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去那么远,不要说花氏,暮烟和池解都不放心,让泽芜使车陪他一块去。
三日后,照儿与泽芜带了犀牛角回来,虽然只有一小块,但是研磨成粉,足够用了。
照儿一刻也不敢耽搁,他一面开始研磨犀牛角配药,一面让花氏去请族长过来。
族长依然是被抬着来的,他背上的疮果然又生出了一层腐肉。又依着旧法清除了腐肉,他的后背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再经不起折腾。纵使服了麻沸散,清创完毕,族长还是气息奄奄。
花氏站在诊室门口,看得心惊肉跳,她真怕族长就此死去,那些人会说是照儿医治不当,致死了族长。
一旁看着的人,也都吓得将脸扭去一边,不敢正视。
敷了药,仍是只用干净白布覆盖。照儿说“这几日就让族长留在这里,方便我随时观察,以免耽搁了施救。”
花氏听了更是担心,生怕族长死在了他们家里“照儿不可,咱们这里条件简陋,族长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族长的儿子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婶婶不必担心,此次父亲求医无门,照儿肯出手医治,我们感激不尽,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迁怒于人。这几日,我便留下来照顾父亲,出了事,我来负责。”
照儿也说“娘,医者仁心,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该轻易放弃一个人的性命。”
接下来三日,照儿日夜守着族长,用药施针,三日后,原本气若游丝的族长竟有了食欲,说饿。
花氏赶紧盛了碗清粥来,他儿子喂他喝了半碗,族长说他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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