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事房,池解劝她“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关系搞那么僵,以后都没法相处。”
“我与他们,注定没有以后,你也不许惯着他们,否则我跟你也没有以后。”
池解看看旁边无人,低声道“烟儿,我一直在找回去的办法,如果找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等你找到再说吧!”
秀英自知惹不起暮烟,便也不再偷奸耍滑,只能与其他小管事一样,好好干活。
转眼到了八月,棉花地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大家不再担心棉花不好卖,要去哪里卖,干起活儿来都比往年带劲,摘下的棉花也更干净,质量更好。
棉花摘下来还要弹,将棉花籽弹出去才能用。镇上只有一家弹棉花的铺子,都靠他们,就算日夜不停也供应不上。
暮烟招募了一些会弹棉花的人到工坊里来弹,总是能供得上工场里用。
看着棉衣越堆越多,她又开始担心安全问题。这些都是易燃品,若是沾了火星那可是不得了。
工坊里的人自然都知道要防火,为防万一,暮烟和池解商量,请里正署的巡逻队帮忙寻视,以防别有用心之人。
为了防火防潮,做好的棉衣都是十件一包,用油布包裹的。
眼看工期要到了,池解说到时候自会有人来运这些棉衣。
这日暮烟正要回家,段采薇却跑来工坊找她,说是走累了,进来歇歇,自然就顺口问起了工坊的事。
少坐片刻,暮烟便要与她一起回家,段采薇说要上茅厕,暮烟便站在院子里等她,两人一起回家。
往往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就在那晚,工坊的库房发生了火灾,幸好巡逻队发现及时,只烧毁了几十件棉衣。
池解自然是一夜没睡,连夜带着泽芜查验仓库。暮烟一进工坊就听说了这事,跑去库房一看,起火点就在库房后窗附近。
看样子是有人从后窗口投了引火之物进来,才引发了这场火灾。幸好后窗很小,又高,没能泼进助燃的油脂。
听巡逻队说,昨夜并没有发现工坊周围有可疑之人,而且冰糖连叫都没有叫过,更不可能有生人进来。
不是生人,难道是工坊内部的人?这些人都靠在工坊做工谋生呢!谁会盼着工坊出事?
一夜未睡的池解,黑着眼圈道“是有人不想让这些棉衣送去边关,也就是不希望北偃军队战胜。”
“南雍细作?”
池解摇摇头“不,此人应该是不希望前线带兵的将军打胜仗,立军功而已。”
与陆鸿有仇,暮烟突然想到一个人,段采薇。她昨日莫名其妙来了工坊,临走说要去茅厕,而库房的后窗就在茅厕附近。
她应该是临时起意,从后窗投了个火折子进去,慢慢将油布包裹着的棉衣引燃,所以火烧的才不大。
她是想陆家倒霉,然后就有理由退了那桩婚事,只是做法太过天真。
巡逻队来问要不要报官,暮烟道“既然无人纵火,不必报官了,以后小心便是。”
清理了库房,将后窗用木板封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晚上回到家,段采薇过来问起工坊失火的事,暮烟道“幸好烧掉的棉衣不多,否则误了交期,我可是要用人头去交付。”
“怎么会?”
“怎么不会,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采薇姐姐,你想拒婚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陆君铭立了军功,有了功名,由他提出拒婚,也许事情还有转圜。”
“他会拒婚,他竟不愿意娶我,他不是说等立了军功就去京城娶我?”
“你相信那是他说的,不是你爷爷在哄你?你愿意嫁给他?”
“我自然不愿意!不过被他拒婚,说出去很丢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幸福重要?”
“那自然是幸福重要。”
棉衣交付的日期临近,暮烟一遍遍去库房检察,总算是没再出什么纰漏。
到了日子,来收货的是一队军中士兵,说是督管军需的。他们只来了人,带了钱,但是并没有足够的车来装这些棉衣,要暮烟他们帮忙筹措车辆,还要出一两个管账目的亲自去交代。
带队的人让手下将装银子的木箱卸车,暮烟却道“不用了,将这些银子也带上,去了边关看情况,若是方便,顺便贩些南货回来。”
池解惊讶道“你要去边关?”
“那不然呢!难道让良生去吗?”
这工坊里的账目,除了周良生,就是暮烟最清楚,可是去边关,路途遥远,实在是不安全。
池解道“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有这些押送军需的士兵吗?”
“他们都是男人,就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随你。”
知道他们要去边关,周良生小柱子,连照儿和曹璋都吵着要去。
暮烟道“都去怎么行,这铺子商行工坊里,都需要人来看着,我们走后,工坊的事就由良生暂管。”
铁匠铺的小武也赶来送行,他将一把皮鞘的短刀递过来“姑娘,拿着防身。”
暮烟将刀抽出来一看,刀型流线优美,刃口锋利,刀柄是红木的,色泽暗红油亮。这刀的图纸还是她绘的,是模仿了尼泊尔狗腿刀的刀型。
“是把好刀,谢谢小武哥,我走的日子,铺子里你要多费心了。”
六万件冬衣全部装车,连带那几箱银子,一共三十多辆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暮烟要骑马,而池解想坐车。他将马车里安置得舒服妥当,吃食茶水,厚垫软枕,图纸话本样样齐全,若是困了,还能躺下睡一觉。
骑马,又要吹冷风,又硌屁股,他才不想受那罪。
他的马是匹好马,跟着车队走,都不用看管。泽芜便也偷懒,躲进车里去歇着。
车队走的这条路,暮烟认识,正是去往济州的。此去千余里路,第四天车队便到了。
济州城外的洪福客栈还是老样子,不过里面没有一个客人,蒋七和柳八再没有适时出现。
一阵寒风卷着枯叶吹过,将客栈飞檐上的惊鸟铃吹得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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