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未时后才散,陆君铭牵了福宝,将暮烟送上马背,牵着马慢慢走回去。
他们才到门口,还没等叩门,大门就开了,可出来的不是瑾儿,是陆鸿,幸好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陆鸿看看马背上的暮烟:“暮姑娘,这都到年下了,你怎么还不回自己家。”
陆君铭道:“她住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
“之前你不在家,她住就住了,可现在你回来了,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子里,多有不便。”
“我们自小便在一起玩耍,有何不便?”
“可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便要顾及些,切莫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暮烟道:“多谢将军思虑周全,我即刻便回家去。”说着,暮烟唤了瑾儿出来:“瑾儿,我要回家去过年,你便留在这里伺候公子。”
说罢,暮烟一拉马缰绳跑了出去。陆君铭没有追上来,一定是在与他爹理论。
过了官道,暮烟将马放慢,那个家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归处。
远远看见暮家的烟囱里在冒烟,定是梁氏在做过年的吃食了。果然,到了大门口就闻见了香味儿。
胡同里的大门有门洞,暮烟骑着马太高,不方便进去,且门是关的。她想起院子西侧的门,那里没有门洞,而且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暮烟骑着马绕到了西院,正好秀英从屋里出来:“烟儿回来了,还骑着马,可真威风。”
暮丰也从屋里跑出来看:“这马好漂亮啊!这是你买的马?”
“不,是池公子买的,我扭了脚,借来骑骑而已。”
暮烟一直将马骑到院子里,到了槐树下才不得不下马。她扶着马背,小心翼翼地脚着了地,又扶着墙进了灶屋,径自坐在灶塘前。
梁氏正在桌子上做糖包,并没有注意暮烟是一瘸一拐进来的,还抱怨道:“都二十九了才回来,不知道家里就我一个人忙活。”
“我”,她想说铺子里也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这样说,梁氏定又要向她要钱。
“我扭了脚,行动不便,回来也帮不上什么,也只能烧火。”
秀英从外面进来:“烟儿扭了脚,那便在家多住几日,养好了伤再回去。”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秀英的这句话比梁氏的顺耳多了。
“我不在家,家里的事,嫂子多费心了。”
“何必如此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秀英帮梁氏一起揉面。
这一晚,暮烟借口脚不好,早早躺下了,却是彻夜难眠。
想着陆君铭可能就要与别人成亲,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她蜷缩在被子里,连抽泣声都降到最低。
次日,她才起来不久,池解便来了。他说是来给暮烟送药的,一眼便看见暮烟红肿的双眼。
“烟儿,脚很疼吗?要不我去请先生来看看?”
暮烟摇摇头:“不必了,无碍。”
见旁边无人,池解愤愤道:“陆君铭那个混账东西,他若是真敢娶别人,我就与他断交!”
一听他提陆君铭,暮烟又红了眼眶:“别提他好不好,求你别提他,等过了年,我就与他将生意拆分清楚,从此再无瓜葛。”
“好,那我跟你一处。”
梁氏听到暮烟屋里有人说话,进来看是池解,便客气道:“原来是池公子,您怎么没有回上谷过年?”
池解本来的理由无法与梁氏说,他便随口道:“家里没意思,我喜欢与这里的朋友在一起。”
“你来找烟儿是……”
“她治脚伤的药膏落在了工坊,我替她送来。”
梁氏又问:“池公子今年贵庚几何?可曾说了亲?”
“我今年十六了,还没有说亲。”
梁氏看看他,又看看暮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池解还没有走,曹璋又来了。他是听小柱子说暮烟扭伤了脚,才过来看她。见暮烟两眼红肿,曹璋问道:“是不是很疼?”
暮烟破涕为笑:“我没事,只要不用力就不疼。”
曹璋也送来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池解说已经有药了,曹璋说:“你那是药铺里随便买来的,我这可是我爹精心配制的,效果肯定不同。”
暮烟将两瓶药都拿在手里:“好,我都收下,有备无患。”
两人坐着,都没什么话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都是在等对方先走。最后还是暮烟说:“今日是大年三十,小曹先生快回去陪先生和夫人过年吧!池解你也回去吧!过两日我回镇上便去工坊里住,你让泽芜将我房间好好打扫一下。”
曹璋不明所以:“你不是住在陆君铭的院子里吗?”
“他回来了,不方便。”
以前他们两个巴不得在一处,现在却说什么不方便。
两人一起告辞,暮烟刚站起来,两人又争着过来扶她,暮烟也不想再客气:“那你们将我扶去灶屋吧!”两人将她架去了灶屋才离开。
因为暮景太小,大人都要迁就他,今年的年夜饭要在西院吃。
梁氏没有请后院的老太婆,但是暮泽年自己来了,她也没有往外撵。
饭菜准备好了,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连三个月的暮景都有副碗筷,不过他还是在秀英的怀里。
暮泽年满面春风举杯道:“来,第一杯祝我大孙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几杯酒下肚,暮泽年借着酒劲说道:“燕芬,我知道当初是我有负于你们,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彻底改过自新了,能不能让我回家?”
梁氏冷哼一声道:“休想!”
暮泽年又去求暮丰和秀英:“丰儿,秀英,如今我的小铺子也是日日都有进项,将来这钱还不都是给景儿,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暮丰和秀英不好回答,暮烟不想再管他们的事,桌上无人说话。暮泽年接着说:“燕芬,看在孩子份上,你就答应了吧!你若是嫌弃我,我们可以不同房。”
梁氏朝他丢了个白眼:“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同房,滚回来便是!”
一听梁氏同意了,暮泽年高兴得忘乎所以,在暮景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他并没有用力,孩子以为是在逗他,还咧嘴笑着。
暮泽年更是高兴:“你看看,听说爷爷要回家,我大孙子都高兴呢!等开了春,咱们便给院子修院墙,定要将大门盖得气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