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暮烟惦记陆君铭,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今日他回来了,尽管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他就睡在那里,心安了许多,睡得也较前几日更沉。
清晨醒来,听见小狗冰糖在院子里哼哼唧唧叫个没完,往日都是暮征与它一起在院子里玩儿,今日怎么没听见暮征的声音。
起身去看,小狗冰糖正在院子里东闻闻,西嗅嗅,寻找什么。再看厨房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
她叫了一声:“甄伯伯,今日吃什么?”
厨房里无人回应,跑过去看,厨房里冷冷清清,甄氏夫妻都不在,锅灶好像也没有人动过。她过去掀开锅盖,锅里还是昨晚她吃剩下的牛肉汤。
甄伯伯怎么没有做饭?他们去哪儿了?
她正看着锅里发愣,陆君铭迈步进来:“有吃的吗?我饿了。”
暮烟指指锅里:“这还是昨晚甄伯伯给我做的牛肉汤,他今日怎么没做早饭?”
“暮征呢?往日这个时辰,他都起来了!”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人一起跑去了甄氏夫妻的房间。在门外叫了两声,里面无人应答,陆君铭一脚把门踢开。
屋里的东西整整齐齐,连床上的被褥都叠得好好的,只是不见半个人影。
再跑去大门口,大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闩,也没有用顶门杠。若是平时,甄氏夫妻起来后,就会将大门敞开,打扫院子,做早饭。而暮征会在院子里和小狗玩儿。
此时池解和泽芜照儿都还没有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甄氏夫妻带着暮征悄悄出了门。
“今日是集日吗?”陆君铭问。
暮烟摇摇头,眼神慌乱道:“不是”,旋即又说:“他们也可能去了铺子里呢!前几日他们就说要租胡同最里面的铺子。”
她脑子里用力想着,此时那间小铺子里正是热气腾腾,热火朝天,夫妻二人在做生意,暮征在一边玩耍,小狗在一边撒欢。
顾不上梳洗,又像从前一样,将头发随意挽在头顶。
跑到胡同里,几间铺子都上着板,只有暮泽年在收拾第一间。最后一间也上着板,没有一丝丝烟火气。
他们是外乡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就算是去串亲戚,他们也该和暮烟说一声的。
暮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陆君铭赶来,咬牙切齿道:“可恶的蛮人细作!”
“你说什么?”暮烟回头问。
“前线出了事,就在军队刚刚配备上咱们工坊做的帆布包和雨衣后,敌人便用了火攻。那雨衣防雨不假,但是上面刷了桐油,也易燃。将士伤亡惨重,我爹被带去了京城问罪。”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
若无细作通风报信,敌人怎么会那么准确知道我方将士才配备了这些雨衣?
可他们一直待在工坊里,是如何与边关通风报信的呢?
陆君铭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官驿,暮烟会意,两人便一起向官驿走去。
官驿的驿丞叫柳嗣,是柳逢春的同族,不过血缘关系比较远。
他们进去找了柳嗣,柳嗣一听有关军情,不敢怠慢,立刻去查了来往信件记录。几天前甄氏夫妻果然寄过一封信,是寄到济州的,收信人叫郑波,收信地址是洪福客栈。
济州,正是陆鸿带兵去御敌的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甄氏夫妻就是南朝细作。在义城的相遇,或许根本就不是偶然。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暮征?带着个孩子出门多有不便!
两人闷闷不乐往回走,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上拉的是满满一车竹子。马车拐进了街里,定是去往编筐的罗家。
暮烟说:“南北交战,贸易中断,这竹子是用一根少一根了,那竹筐还不知道要卖多贵。”
说话间,花氏正背着个竹筐从街里出来,看见他们两个问道:“烟儿,你们这么早就去商行了?”
暮烟摇摇头问:“干娘,你这两日有没有见过甄伯伯甄伯母?”
“前两日他们来看铺子见过,怎么了?”
“他们不见了,你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言语中可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们还说要开铺子呢!哪里有半句要离开的意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再出什么事,他们也不该悄悄地离开。”
陆君铭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他不耐烦道:“别再提那蛮人细作,先去吃东西,我快饿死了!”
说罢他自顾往街里走去,花氏一心想问个明白,也跟了过去。
路过卤肉店的时候,周良生正要出门去书塾,见了陆君铭问道:“大哥你回来了?”
陆君铭不答他的话,急切地催促道:“别废话,去切些熟肉来,我快饿死了。”
周良生转身回去拿肉,陆君铭去了一边卖馄饨的铺子坐下:“两碗馄饨,两张大饼,快点。”
肉拿过来的时候,馄饨也上了桌。陆君铭拿起大饼,瓷瓷实实卷了肉,咬下一大口。
暮烟心里堵得慌,吃不下东西:“我吃不下,干娘你吃吧!”
这若是在往日,陆君铭肯定会逗她开心,哄她吃东西,可今日,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大口吃东西。
花氏摆摆手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吃。那姓甄的夫妻不见了,你们俩咋这么不高兴呢!他们走便走了。”
“他们带走了暮征。”
陆君铭抬手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若是让我找到他们,定将他们斩碎成泥!”
暮烟霍然站起来:“是我不该招惹了他们,都怪我!”
“我何时说过怪你!”
“你嘴上没说,可是心里一直在说,看看你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暮烟转身就走,一不小心正撞上花氏的筐,跌坐在地上。花氏和周良生去扶她,周良生道:“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咋还闹起了别扭?”
陆君铭垂头丧气道:“前线出了事……”
花氏听了不解问道:“你说是因为雨衣刷了桐油,才容易烧着?”
陆君铭点点头,花氏投来鄙夷的目光:“你们城里人可真是不懂乡间的事,那桐油烧都不容易烧着,它怎么会成了易燃之物。”
周良生也说“是”,陆君铭心中一惊,吃都顾不上了:“桐油不燃?”
暮烟站起来问道:“你可是亲眼所见,你爹是如何战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