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暮烟正在工坊里忙,暮丰急匆匆跑来找她和暮玲,说是货物好像出了问题。
暮烟姐妹跑去了铺子,见档口已经上了板,关了门。她们又跑去了后院,梁氏正垂头丧气在院子里坐着,花氏站在一边,小猫旺旺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旺旺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只听梁氏开口骂道:“那个天杀的暮泽年,我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将货按进价便宜给咱们,敢情他是在吃食里面下了毒!”
暮烟问:“您怎么知道有毒的?有人中毒了?”
花氏指指地上的旺旺:“今日我看见竹筐边上有几粒掉落的牛肉干,就捡起来给了旺旺吃。它吃完不一会儿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与我家从前那只吃了老鼠药的猫症状一模一样。我觉着可能是牛肉干有问题,就赶紧去铺子里告诉你娘,让她不要再卖了,这若是真的吃死了人,那还不得吃官司。”
梁氏哭丧着脸说:“他给咱们的货已经卖出去一些了,这若是吃死了人,可如何是好!”
“他给咱的货卖出去的多吗?”
“不多,今日我看着摆货的小竹筐见了底了,才拿他的货补上了。”
“您还记得今日来买过这些东西的人吗?年龄,身高,男女,哪里人……”
梁氏急得一跺脚:“铺子里来来往往人那么多,那谁能记得住!”说罢,梁氏似乎是想起什么,恨恨说道:“即便是真的死了人,那谁也没有证据就是吃了咱的东西才死的,死不承认便是!”
“不,若真是有人故意下毒,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祸事引到咱们身上,躲是躲不掉的。”
现在铺子里才第一天开始卖动暮泽年送过来的货就出了事,就像是有人在一直盯着,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将这件事往他身上引。
从暮征的事能看出来,暮泽年是有些蠢,但是并没有恶毒到泯灭人性的地步。随便在吃食里面下毒,枉顾人命这样的事,他应该做不出来。
还有暮玲的事,事后仔细想想,主意是林仙儿出的,人是姓梁的绑的,暮泽年只是没有阻止他们而已。
梁氏催问:“那要如何?难道乖乖等官府来抓人?”
“与其等人来抓,不如去自首,或许可以减轻些罪责。”
一听要吃官司,暮丰吓得赶紧躲去梁氏身后:“这可不关我事,我只在铺子里待了几日,那有毒的货不是我拿回来的,也不是我卖出去的。要自首,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梁氏一拍大腿:“我去!”
陆君铭和小柱子,周良生一起进了院子:“先不忙去自首,究竟牛肉干和蜜饯有没有毒,现在还没有定论。”
他们话音才落,照儿便带着曹先生也进了院子。曹先生随身带了银针,先检查了小猫旺旺的尸体,确实是中毒而死。
再去检查竹筐里的牛肉干,无毒。果脯蜜饯,一筐筐都查过,也都无毒。
梁氏让暮丰去铺子里,将卖剩下的果脯蜜饯牛肉干都拿过来,请先生检查。暮丰听了连连摇头:“我不去,我可不碰那些东西,万一有毒呢!岂不是要赖到我身上,我可不想与这些东西再沾边儿。”
暮玲气得用力推了他一把:“真要是有事,谁也别想脱了干系,没用的东西!”然后去了前面铺子里拿东西,小柱子跟过去帮忙。
从铺子里拿回来的东西,曹先生也都检查过,都没有毒。
“旺旺吃剩下的牛肉干呢?还有吗?”暮烟问花氏。
花氏回手指指旺旺的食碗:“在那里。”
大家过去一看,食碗里只剩下些牛肉干的碎末,曹先生检查后,那些碎末是有毒的。
就像是有人专门下毒,为了毒死小猫旺旺。一只猫而已,能与谁结下仇怨?一只猫而已,即便知道是谁下的毒,也没有多大罪过,不过是有人想借此生事。
大家正在纳闷,大门外传来一阵哭声,有人哭相公,有人哭哥哥兄弟。
吴家大门被“咣当”一声冲开,一群穿白戴孝的人涌进了院子。为首的是几名壮汉,手里都拿着短棍,气势汹汹,进了院子就是一通乱砸。
被人群簇拥的妇人厉声道:“给我砸,给我打,这些泼才贱蹄子,他们毒死了我的相公,我相公死得好惨啊!”
陆君铭和小柱子,周良生,挺身挡在暮烟姐妹前面,暮丰却吓得连连后退,躲去了他娘身后。
几个小孩子和几个女人,根本不被这些人放在眼里。一名壮汉抡起手里的棍子朝为首的陆君铭打过来,陆君铭闪身躲过,手上一个拖拽,脚上一个绊子,那汉子掷地有声地躺在地上。
其他几人一看陆君铭有功夫,便不敢再上前。那哭丧的妇人喝道:“这几人就他一个有些功夫,你们几个壮汉,怕他做甚!给我上!”
这明显是来之前做过功课的!
那几人将手里的短棒高高举起,叫着号子朝陆君铭围拢过来。纵使陆君铭再有功夫,一个人赤手空拳,也难敌这么多人。
危难之际,只听见照儿一声大喝:“大哥,接兵器!”
陆君铭微微侧首,见一根齐眉高的棍子朝他飞了过来,他伸手将棍子接住,横在身前,挡住了那几人的短棍。
紧接着一声大喝:“兄弟们都闪开”,小柱子和周良生护着暮烟姐妹往后退去。陆君铭将手里的棍子抡起来,使出陆家枪法的套路,只几下便将那几人都打翻在地。他这才仔细去看手里的棍子,原来是根脱掉锹头的铁锹把。
见她的人占不到便宜,那哭丧的妇人便使出哭的功夫:“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他们卖有毒的吃食毒死了人,我们上门讨说法,他们还打人啊!”
这妇人一嚎,立刻有一群看热闹的涌进了院子,其中包括顺来客栈的梁掌柜。
见来了看热闹的,那妇人哭得更起劲,她声音尖厉,活像杀猪,吵得大家不得不捂住耳朵。
暮烟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清清嗓子,提高嗓门道:“这位夫人,您既是来讨公道的,那就别光顾着哭啊!何不当着众乡邻的面,说出您的诉求。”
那妇人止了哭声,还做出擦拭眼泪的动作,可暮烟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眼睛好好的,没有半点红肿。
妇人转身面向看热闹的人群,声色俱厉道:“诸位乡邻啊!我相公近日身子不适,因服药口苦,我便从烟玲小铺买了些蜜饯给他吃,谁知道他们的蜜饯有毒,我相公吃了蜜饯,不过两刻功夫便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