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暮泽年又去了上谷进货,暮烟她们便也没有出摊卖蜜饯,最后的一点货底,还得留着继续打擂台用。
烟玲小铺里,除了梁氏做的小菜,还多了一样格外跳脱的东西,梁氏给暮泽年做的那几双鞋。
来买东西的人问:“这卖吃食的铺子,咋还卖鞋?”
梁氏叹口气道:“这本是我给自己男人做下的鞋,谁知他在外面有了新欢,将我们娘几个弃了。若不是如此,哪里轮的上我们孤儿寡母出来讨营生。这鞋现在没人穿了,丢了又可惜,我便拿出来换钱给孩子们用。”
那人听了指责道:“这都是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忍心弃了,真是个负心汉!”
梁氏的几双鞋,在铺子里摆了好几日都没有卖出去一双,来往的客人倒是给这鞋取了个名字,负心汉鞋。
暮泽年从上谷回来了,仍旧在客栈门前摆摊子,梁氏也将摊子摆出去陪他唱戏。
钟诚找来的那几个人照旧去买东西,而且买的越来越多。暮泽年觉出问题,问他们买那么多东西能吃的了吗?有人回怼他:“我买东西又没少给你钱,你若是不卖就别在这里摆摊子。”
暮泽年道:“不能是原来的价钱,我要涨价。”
他才说完涨价,梁氏就在那边吆喝起来:“大家快来看一看啊!上谷的果脯蜜饯,都便宜卖了。”
那几个人闻声跑了过去,假装买东西,实则将买完的东西拿去了后面的胡同,连院子都没有进,就又从后窗递了回来。几人都买了一遍,故意高声说她们家东西好又便宜,以后就在这里买。
终究是在商行混迹多年,虽没有做过这等小生意,暮泽年也大概摸出了其中门道。
他来到小铺外,看看她们卖的蜜饯:“你们还有多少货,我都要了!”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门儿?暮烟道:“我们只零卖不往外趸货。”
梁氏拿了双鞋从铺子里出来:“客官,您脚上的鞋都破了,何不买双新的。”
暮泽年低头看看,脚上的鞋的确是已经开绽了,便问:“多少钱一双?”
梁氏轻叹一声道:“唉!难得这鞋能对上您的脚,就收便宜些,五十文钱一双。”
纯手工制作的鞋,这个价钱确实便宜。暮泽年也清楚这鞋原本是给他做的,而他现在没有立场去找人家要,他又确实需要,便一口气买了两双。
梁氏将鞋递给他,恰好有位熟客来买东西:“大嫂,您这负心汉鞋还真有人买啊?”
梁氏笑着道:“我手工好,自然是不愁卖,也是难得有人穿着如此合脚,就像是为他做的一般。”
暮玲在一旁道:“本就是给他做的!”
那客人看看暮泽年道:“原来那个负心汉就是你,不过也是个摆摊卖吃食的小贩,没看出哪里出息,竟敢弃了妻儿另寻新欢?”
暮泽年尴尬地笑笑,拿着鞋赶紧走了。
陆君铭他们的工坊也都准备妥当,池解要的料子已经运到,也已经招募了几名住在镇上的工人,开始着手制作雨衣。
这种轻便好用的东西,比笨重的蓑衣强多了,在那时候一定好卖,他们打算先在集上卖卖看,做做宣传。
工坊要招募工人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对门刘氏的耳朵里,那女人又厚着脸皮上了暮家的门。
暮玲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梁氏也不待见她,她只能凑到暮烟跟前,笑嘻嘻地问:“烟儿,我听说你们在镇上开了工坊,要招募工人?”
“嗯!”暮烟也是爱答不理。
“那你看看我行不?工坊里要不要男的,我家三个小子随你挑。”
暮玲在一旁嗤之以鼻:“谁稀罕挑你家的小子,那是做女红缝纫的工坊,他们去能做什么?”
“女红缝纫我会啊!你看看,我身上的衣裳就是自己缝的呢!”女人将衣襟扯起来给她们看。
见暮烟犹豫,暮玲朝她摇摇头,意思是这人不能用。
那女人立刻苦下脸来哀求:“烟儿,你就让我试试,若是我做不来,再将我辞退。”
暮烟开口道:“您家里就您一个女人,里里外外都需要打理,想必是离不开。工坊倒是缺少搬搬抬抬的男工,不知道大刚哥愿不愿意去?”
那女人立刻连声应道:“愿意愿意,我替他应下了,给多少工钱?”
“工坊才刚刚开始,工钱都不高,暂时是男工一个月一吊钱,女红八百文,每七天休沐一日。若是农忙歇工,按日子扣工钱。若是以后生意好了,会视情况涨工钱,逢年过节也会给大家发些礼物或是奖金。”
刘氏在那里掐手指算着,一个月一吊钱,十二个月就是十二吊。这还不算暮烟说的礼物和奖金。他们家还从来没有存下过这么多钱呢!
“那我让大刚明日就去工坊上工!你看我家那两个小子……”
暮烟摇摇头:“工坊才开始经营,需要不了那么多人。”
“那就先让大刚去,日后你们再需要人,可得想着我们家,咱不能白白做邻居不是。”
那女人喜滋滋地走了,暮玲冷哼一声:“这婆娘,与她做邻居还有罪了,好像不帮她就是咱的错!不过你不用她用大刚哥倒是对的。”
梁氏也说:“他们家也就大刚还厚道些,她那两个小子个个都是混球,可招惹不得。”
那女人天生就是个长舌妇,工坊招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村子,不断有人上门来询问,连大强都来了。
梁氏这才发觉,去工坊做事也是个不错的营生,便让暮烟将暮丰也带去工坊。
暮烟知道总是会有这一天,她早做好了准备。
“娘,工坊里男工的活计累,要搬一捆捆的油布和帆布,且整日都不得闲,你以为那一个月一吊钱是那么容易挣的?”
“那你不会给他找个轻省的活计?”
“那工坊的经营文书上写的是陆君铭,又不是我,再说那里实在没有合适他的位置。”
梁氏将脸一拉道:“连自己亲哥都不帮!”
“谁说我不帮,以后我姐出嫁了,那铺子我也不打算再经营,就您带着哥哥去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肯定尽力。”
听她这样说,梁氏的脸色才算缓和一点。好歹也是有个铺子,说出去也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