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脸上有胭脂,头上有发饰,身上的衣裳料子一般,也还算光鲜。总之,是比平日的梁氏讲究多了。
再看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脸型随了他娘,偏长,五官眉眼之间也有暮泽年的影子,这便是他的第二子了。
这孩子眼神灵动,一进院子不说不动,眼睛就四处观察,一看就比暮丰聪明伶俐。
暮泽年俯身牵住孩子的小手,温柔说道:“征儿,叫姐姐,这是姐姐。”
孩子小心翼翼叫了声姐姐,暮烟冷色道:“不敢当。”
梁氏从屋里出来,妆发齐整站在北屋门口:“玲子,若不是你怕狗,我早在院子里养条大狗了,省的这些贼人大白天就乱蹿。”
那女人回头问暮泽年:“这是谁?”
暮泽年指指暮烟和暮玲:“她们的娘。”
“她怎么还在这里?”
“我们是和离,这院子咱也住不上,我就给她了,好歹她也给我生了三个孩子。”
“你怎么能同意她还留在这里,那叫我以后在村里如何见人?”
“你又不回来住,咱们以后就在城里过,不回来了。”
“可是征儿得认祖归宗啊!”
“我家又没有族长啥的,现在就我娘一个长辈,只要她同意,你就是我的正房之妻,征儿便是嫡子。”
“这么简单?”
“那还要怎样,我与她是写了和离书的,里正做中人,还能有假。”
这时候那老头又问:“泽年,那我儿子的婚事呢?”
“她不愿意,我也不能硬将她绑了去啊!”
老头用手指点着暮泽年:“你呀!怎么能让她跟她娘,若是她跟着你,这婚事不就你说了算吗?”
这时候钟诚提着东西进了门,他长得本来就不丑,换了干净体面的衣裳,也是仪表堂堂。一眼看见暮玲头上戴着他送的簪子:“玲子,这簪子你戴着真好看。”
屋门口的梁氏说:“诚子来了,快进来,一会儿婶子给你做好吃的,烟儿,拿干果蜜饯和炸馓子出来,招待我未过门的女婿。”
暮烟答应着去拿东西,钟诚问:“婶子,这是有客人?
暮泽年问梁氏:“这便是暮玲许下的人?就这么个庄稼汉?”
梁氏道:“庄稼汉怎么了,他心里有人眼里有活儿,比那些外表光鲜,一肚子肮脏的人强多了。诸位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吧!我还要招待新姑爷。”
一口一个姑爷,这是允了他们的婚事,钟诚高兴地不知所措。
老头拉着那傻子往外走,傻子一直往后退:“我不走,我要娶漂亮媳妇儿。”
这一耍赖,那傻子的傻样暴露无遗,弄得老头也觉得没面子,他的火就只能朝暮泽年发:“暮泽年,你应下的婚事又反悔,这是耍我们呢!还想升大掌柜,我看你连二掌柜都不用做了!”
老头拉着儿子出了门,那女人追了过去:“东家息怒,给她些功夫考虑,她会同意的,谁不知道城里比乡下享福。泽年的大掌柜您还得是给。”
“那等她同意了再来说,只要媳妇一进门,别说大掌柜,我给他一成股份。”
老头和儿子上车走了,女人回来拉着暮泽年嘀咕,不知道在出什么馊主意。
这次梁氏丝毫不再客气,自己过来拿起扫帚赶人:“腌臜货们,给我滚,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两人拉着孩子逃出门去,钟诚这才将事情看了个大概。
暮玲过来和钟诚说:“你都看见了,我娘跟我爹和离了,回去吧!”暮玲进了屋,暮烟过来说:“诚子哥,你嫌弃我姐吗?嫌弃我们家吗?若是嫌弃,现在就走,我们不会怪你。”
钟诚一着急又有点磕巴了:“我我我……”
大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我愿意,我不嫌弃,我愿意娶玲子,不能让她嫁给那傻子。”
看见了情敌,钟诚立刻又不磕巴了:“你愿意啥,我还在这呢!轮得到你来捡洋落儿,出去!”
暮玲才迈进屋门,听了他的话又反身回来,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你也滚,说谁是洋落儿,给我滚。”
钟诚忙不迭道歉:“我就是一着急口无遮拦,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然后又朝她笑嘻嘻道:“玲子,我这就回去托媒人来提亲,行不?”
“你家里不会嫌弃?”
“不会,我家两个哥哥都成亲了,我们家已经分了家,将来咱过自己的日子,关别人什么事?”
“那,那我娘要二十两聘礼。”
梁氏咳嗽一声,狠狠白了暮玲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了?”
钟诚却说:“二十两现银我没有,不过我有头牛,能值二十两,我拿牛当聘礼。”
暮玲又是一巴掌伺候他:“你拿我跟牛比,拿头牛来换我。”
之前她总是说梁氏拿她当牛使唤,现在钟诚真的拿头牛来当聘礼,这不正应了她自己说过的话。
钟诚抓住她张牙舞爪打人的手:“那不算聘礼,算礼物行不行?”
梁氏笑道:“聘礼按照常理,就给六两六吧!牛就不用了,只是我家要耕地的时候,你来帮帮忙就成。”
钟诚忙不迭点头:“诶!谢谢婶子。”
钟诚心里乐开了花,在院子里搓着手转圈:“那我让媒人初八来吧!”
暮玲道:“初八铺子开张,没空接待。”
梁氏道:“媒人来有我接待就行了,哪里用得上你,你去开你的铺子。”
一家人高高兴兴去做饭,吃饭,饭桌上又恢复了从前的欢声笑语。
钟诚说:“明日铺子第一天开张,肯定得收拾,我过去帮忙吧!”
暮玲只道了声“随便”,钟诚干脆地答应着“好嘞”,那狗腿劲儿惹得暮烟一直笑。
刚才那个叫仙儿的女人和暮泽年不知道嘀咕什么,暮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姐,你这几日出入都小心些,我怕那女人会使坏。”
暮玲大口吃着饭:“我怕她,从明天开始我就揣把菜刀在身上,她敢寻事我就砍她。”
梁氏白了她一眼:“愈发胡说了,姑娘家,端庄些。”
暮烟也说:“以后咱俩不能分开走。”
梁氏又道:“对,下午早些回来,别等天黑。”
钟诚也说:“我以后天天赶车来接送你们。”
“不用了,那多麻烦!谅他们也不敢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