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小院里,陈安支了个凉棚,搬了把躺椅,悠闲地躺在上面。
前方院墙外,隔了两条街的样子,是一座高耸的楼台,怕不是得有六七十余丈高,直插天际,凌空俯视着周围低矮的平房。
就连远处本就建在高地上的虢王宫的宫墙,似乎也要比其低矮几分。
这就是观星楼,星轮学会的标志性建筑。
一般情况下,在一些地域偏远的地方,星轮学会五大机构未必能够全部建立,但观星楼却几乎在其每一处分部都有。
传闻在大星天总部的那座观星楼更是高愈千尺,真的拥有让人一观群星的规模,个中风采,就从眼前这座“缩小版”都可窥见一斑。
而能看到这般壮观的观星楼,则证明陈安已然身在王城丹舒,只是却并不是在内城的南和伯府,而是在星枢议会驻地临近处租住的一户平民小院,为的就是欣赏接下来学派们的表演。
此时距离上次的家族会议已经过去了七日,对于公孙茂的连续质问,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血脉权贵们对术士的普遍态度,以方面之后的布局,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表示的。
这也是由于他本质只是一缕思感,无论是无相玄通,还是烛光照影术都没有能够带过来多少,顶多神念比普通人高一些,一切神通秘术等于算是被清零了。
刚来之时读取的那点“历史”,还是利用了思感投入这方世界时,还与本体未曾中断的那点联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东西,并非真的了解一切。否则哪用如此四处试探,以他如今的层次一眼所见,不说过去未来尽在掌控,对一地近期发生的事情也能了然个七七八八。
至于如此试探又被宗伯驳斥,对家主的威望造成的损害,久在上位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夫上位者不宜轻易表达自己的主见,需谨守壁上,做旁观之事,以为仲裁。”
这是他在大周做血司司主的时候徐谦教授他的东西,也就是说,作为上位者不能轻易做出一个决定,需要等事情大体尘埃落定,才一锤定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次自己的主张都能得到实施,每次都站在对的一边,才能一步步建立威信,聚拢人心。
陈安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对这句话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心得。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公孙家的家主,没有为上位者,或者说没有为其家族上位者的想法。
家族是公孙氏的家族,他只是随手拿来利用一下,其结局是好是坏与他全然无关,那么上心做什么。
这不是当初的楚家,他不太清楚情况,需要有一个始终的依靠,如今大体上摸清了幽元天情况,来去自如,后路通畅,自然不用再顾忌什么,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由是,在会上他打了个哈哈,轻易地就将这件事蒙混了过去,身为家主,别人就算有所不满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在背后轻视、感叹其果然是年轻识浅。
甚或还会有些人生出别样的心思,这就又是后话了,说不定等其野心滋生,陈安早就已经有所收获离开了,根本不需要去防备警戒什么。
家族会议之后,陈安又摆下仪仗,回到了王朝丹舒。
算算时间,他继位也有一个多月了,其实早该回来觐见虢成公以谢恩,但因为公孙离的事情,他的情况算是特殊,君上怜惜,被允许了可以稍微休息一阵,因此拖着拖着就拖过了一个月。
如今反正要回来看戏,不如干脆把这些琐事都给办了,还能得个向领主靠拢好名声。
这七日里,他安顿好家族,觐见完虢成公,听了对方几句安慰勉励,到了现在正好可以回来安心的观看术士们的“表演”。
“表演”是在一道沉闷的爆炸声中开始的,整个大地都在那阵轰鸣中震颤。
陈安隔着两个街区,看不到具体的景象,由是伸手往前一抹,召唤出一块通体透明的冰镜,利用光学折射,将远处的景象映射到了面前。
冰镜之中观星楼的大厅里已经乱了起来,身着繁星法袍的星师们火速回援,可路上的行人,路边的商贩……乃至一些看似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骤然发难,疯狂地向身边的星师们扑杀而去,全然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
以观星楼为中心附近几个街区在这一瞬间全部都乱了起来……
一刻钟前,一朵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来,遮掩了黄昏的天空,不见星月,夜晚似乎提前到来。
观星楼的门口,钟邪身着绣着北斗七星图的深蓝色长袍,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安慰晋蠡道“别紧张,只要我们能将第一仗打响,后面的家伙们就会源源不断的冲进来支援我们,不止击杀徐杰,还要将整个观星楼都给掀翻。”
晋蠡的穿着和他相仿,面上依旧满是严肃,闻言瞥了对方紧绷的身体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两位是来做什么的?”
守门人只是一个七星,带着几个五星的侍卫,原本在门边纳凉,见到两人靠近,立刻站了出来向两人问道。
他们这支守备力量是薄弱了一些,但在王城这安全的地方,又是星枢议院的大本营,根本不会有什么不开眼人敢捋虎须,所以完全不用劳驾八星之以上的老爷们,就这个七星的家伙都是被硬派来轮值,以撑门面的。
甚至在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问话中,也不带丝毫的警醒戒备,更多的还是一种趾高气扬的质问,直到看见对方两人那熟悉的服饰,才缓和了态度。
晋蠡没管钟邪,收敛了面上的严肃,带了几分讨好地道“我们是玉池来的,有重要情报需要面见楼主,还望大人帮忙通禀。”
原来是下面的人上来公干的,守门人心中的些许疑惑瞬间消散。
最近前方战线吃紧,后方更是严防死守,类似的交流常有,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唯一让人质疑的是这两个家伙有点面生,但这也不算什么,大星天势大摊子大,术士中也有许多放弃道路的投降者,下面的分部扩招点人手很正常。
而且他说是从玉池城分部来的,那就更没错了,南和伯同情术士被诛,上面的大人们也怕南和国有乱,这两天正在加紧关注那边的情报,这两人来的正是时候。
守门人正欲从身边点个守卫命其进去通禀,可视线刚与晋蠡相对,脑中就似被蒙了一层迷雾,面色一变,显出三分急迫地道“怎么现在才来,大人们都等到现在了,快跟我走。”
说完转身就往楼中大厅走去,晋蠡二人具都低着头跟上。
门口其他几位守卫本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合规矩,欲要提醒自家老大,可两星的差距的确不小,没人愿意去做那个出头鸟,万一若真是里面的大人交代过的怎么办?因此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究没有吭声。
观星楼大厅中雕梁画栋,奇石花卉相映成趣,装饰极度奢华,星师们似乎比贵族还懂得享受。
钟邪两人跟在守门人身后,精神紧绷,尽管楼内的守备力量比门口还要松懈,许多暗哨点抖出现了空缺,但楼上楼下,来来去去的星师却带给他们极大的压力,让他们不敢窥探太多。
一路坐着升降梯到达观星楼第九层,明里暗里似有许多探寻的法术波动,但都被晋蠡巧妙的避开。
守门人带着两人走出升降梯进入一处甬道,两边是或半开,或闭合的一个个房门。透过半开的房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星师或侍从助理懒懒散散地处理着属于自己工作的文件。
三人就这么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才停下,面前是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对开大门,门上笼罩着淡淡的幽蓝色光晕。
这时,钟邪的心中响起晋蠡的声音“没办法了,这是高级星灵阵列,专门检测人体内的星力纯度,以我们伪装的那点星力根本没有办法瞒过它的检测。”
钟邪皱了皱眉,同样以心灵传音的方法道“能直接面见紫霄圣使徐杰骤然发难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是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预案做出动静,吸引星师们的注意,并给其他人以强攻的信号,等到汇集了所有人,一起强杀徐杰。”
前方守门人在门上按特定的手势敲击了两下,门后立时有人询问道“谁?什么事?”
“第三分队的孙曦,今日的轮值看守,大人,您要求的,一有南和伯的消息就立刻带来。”
门后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记得这件事情,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道“进来吧。”
随后大门从内洞开,可那幽蓝色的光晕却没有丝毫散去,依旧完好的在那里等待他们穿过。
钟邪见此随手往甬道角落丢出四只刻满密密麻麻奇怪铭文的晶石,声音直接响在晋蠡的耳边。
“没办法了,直接动手吧,按照情报所述,今日值守观星楼九层监察室的是紫府星官宫佑,徐杰的忠实狗腿,同样是九星的实力,你我配合直接强杀,发出的动静足以达成我们的目的。”
与此同时,房门彻底洞开,显露出坐在正中一张红木桌后批阅文件的高冠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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