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铁勺轻挽袖口,黄泉将碧落挤在一边,兀自摇着小脑袋,发间钗环珠翠清脆作响,不搭,太不搭了,方才第一眼就觉得碧落这清贵形象和这捏勺的粗活完全不匹配,实在是违和得厉害。
酉时的钟声悠扬飘荡在太平间上空,黄泉大致收拾了摊子就领着碧落回家去了。
行了小段距离,摸了摸宽袖之中鼓囊的无底袋,黄泉踏实的松了口气,忽地停下脚步,撞上了身后碧落宽实的胸膛。
皱着白细小脸,黄泉埋怨的话刚到嘴边,却是在看到碧落那晦暗神色时,弱弱地悉数咽回了肚里。
转身停在碧落身后,黄泉声音细缓道“你走前面。”
倒不是因为那一撞,这小鬼在她后面,黄泉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心中所想皆是他随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扣上她的脖颈。
不怪黄泉伯虑愁眠,只要想起那一早醒来扼着自己脖颈的纤瘦手掌,两条腿就不自觉的颤软起来,搁谁都有阴影。
暗自腹诽了句怪物,黄泉亦步亦趋地跟着碧落,去忘川的又不止她一个,这怪物怎地就偏偏缠上了她,上下打量了眼碧落颀长身影,出摊出的比她还殷勤,难不成是觊觎她的一号桥?
黄泉眯了眯眼,如临大敌,懊恼地吸了口气,她净干这引狼入室的蠢事。
将手里的红色曼珠沙华细细别于窗前,黄泉满意一笑,可惜了那细颈白玉瓷瓶没能顺过来,不然配上这红花定然好看极了。
拎了两个木桶,黄泉信步跨出院子,回来时桶里装满了水,随着她东倒西歪的小身子而溅洒出大半。
房廊下的碧落看着黄泉将两桶清水倒入院中的木盆里,神色微暗,声音低哑道“这是做什么。”
拨了拨清凉干净的井水,黄泉眼梢未抬,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洗脚啊。”
往日黄泉收摊后都会在忘川河泡上一刻钟的脚,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这井水虽不及忘川河清爽澄澈,但也还算勉强凑合。
“诶。”一只纤瘦手掌拎起黄泉,黄泉猝不及防,慌乱间踢翻了小板凳,“这是做什么,松开。”
“洗脚当属忘川河的水舒适。”碧落面色清冷,漆黑暗眸晦涩难辨。
黄泉使力掰扯那揪着她后衣领不放的纤瘦大掌,急得恨不能踹上碧落两脚,“我自然知晓忘川水好,这不近日河里不干净嘛,万一我被那妖怪吞噬入腹。”想想就不值当。
黄泉边说着边奋力挣扎,羞大于恼,想她堂堂界花被人像拎兔子般拽在手里,委实丢面子,眼见前方人群熙攘,她泄了气般,睁着双秋水眸子凄惨兮兮地看向碧落。
“你拎且拎,起码让我双脚着地,我自己能走。”黄泉轻咬唇瓣,细软糯气道,她都已经退一万步了,这小鬼再不和解,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在忘川河边将黄泉放下,重归地面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黄泉理了理褶皱在一处的衣衫,敢怒不敢言,她原先不是这样的,都怪这怪物着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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