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如云刚起身就发现,蒋家兄弟领一众仆从早早候在院外。
开了院门,仆从鱼贯而入,杯盘碟碗八仙食盒,安静有序地摆了一桌,时鲜果蔬,精致茶点,汤面馒头一样不少。
柴令仪虽见惯皇族饮食排场,也被这繁复的早饭也震惊住,而且瑞王府一向节俭,平日只长奉王妃喜欢的水果点心,并不怎样铺张。
“这扶桑国待客也太隆重了些吧,没想到小岛上也有新鲜蔬菜水果。娘,你昨天晚饭不是没吃好吗,来吃点果蔬点心吧。”
二蒋兄弟也很是高兴,不住地请如云入席。
“蒋兄弟,敢问贵国陛下何时可接见我等?”
蒋宸一面指挥着仆从摆碗筷,一面道“夫人稍安勿躁,陛下近日繁忙,夫人且安心住几日,要是闷了,我们兄弟两就陪夫人在岛上四处走走。后山有一片森林,里面野兽不少,夫人要是想打猎,尽管吩咐一声即可。”
如云略一思索,点头道“贵国皇上日理万机,自不必专门安排时间接见我等普通商贾。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小蒋兄弟通融。”
“夫人言重了,不管什么事,陛下定能应允。”蒋赫高高兴兴地开口应承,蒋宸瞪了弟弟一眼,也点点头。
如云继续道“贵国有一位公子,我昨日偶然一见,颇觉投缘,不知蒋兄弟可否安排一见?如此小事也不必禀告皇上。”
“不知夫人说的是谁?岛上人口不多,若是有名有姓,定能找来与夫人相见。”蒋赫嘴快,不等哥哥回应,便抢先答了。
“这位公子名唤‘鹏飞’,便是昨日与二位一同上岛的少年。”
这一下,屋内陷入了沉默,连热情的蒋赫都不再言语。若是道不出名姓,大可否认有这号人物,可人家不仅说了名,还有凭有据。二蒋兄弟既不能否认,又无法点头,很是尴尬。
再看那位美貌的夫人,已经好整以暇地沏上一杯碧螺春,慢慢啜着,只等两人答话。
不知怎的,在这位自称商贾的夫人面前,二蒋兄弟却感到比面对长公主,面对皇上更强的威势压迫。
蒋宸憋红着脸,终于开口,“夫,夫人,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这位鹏飞兄弟正在养伤,恐怕无法见客。”
“伤的重不重?”柴令仪忍不住插嘴,被母亲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无妨,无妨,大周莒城的名医,已经给诊过,静养几日便无大碍。”蒋赫终于得到一个开口的机会,赶快答话。
“既是病中,那我们就更要尽客之道,贵国如此热情招待,我们无以为报。正好我这位弟弟也略通医术,蒋兄弟不妨让我们为鹏飞小友一治。”
“这夫人美意原不该推辞,只是鹏飞是长公主部下,待我等回禀长公主再定,可好?”
柴令仪一听“长公主”三字,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清透孤傲,纤尘不染的女子,心中莫名一阵烦躁。
此时,忽闻院外传来敲门声,蒋宸引进来人,却是御前侍卫俞平。
“夫人。”俞平朝如云抱拳一礼,身后随从捧上一柄细小柔软的钢剑,剑身刻有细细的花纹,“此剑乃我扶桑宝物,陛下命末将带来,赠与夫人。”
如云并未起身,只淡淡一笑道“这鱼肠之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恕不敢领受。”
没想到以此宝物赠人,会遭拒绝,俞平一时愣怔,不知该怎么办。
如云又道“商贾之家,事务繁杂。我此番上岛,为求与贵国商贸往来,诸位如此热情好客,我等感激不尽,今日只求见贵国少年‘鹏飞’一面,还望通融。只是见与不见,由诸位决定,今日我等便要离岛回国,其他事,只有改日再叙。”
听如云要离开,几人都吃了一惊,蒋宸忙道“夫人莫急,鹏飞的事情小人自去安排,现在时辰尚早,夫人先用些早饭,略坐一坐。”
众人退了出去,柴令仪颇不解道“娘,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有了容与哥的线索,为何要急着走?”
旁边庄逸接口道“这个地方透着古怪,昨日晚饭前对咱们还可以说是‘以礼待之’,可小云姐出门一趟回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赠送的东西,并非钗环首饰,金玉珠宝,全是小云姐能看上眼的稀有剑器,要说这里面没甚古怪,我都不信。”
如云点头道“既然已知赵容与下落,见与不见便不是他们说了算。一座海中孤岛,还怕他们插翅飞了不成?同样的,既知有古怪,早些离开,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下三人匆匆用过早饭,准备回海边大船,俞平也来到院门口,见如云几人要走,神色颇为不安。
“夫人,陛下已派人去接鹏飞,还望夫人留步,进宫一叙。”
如云看了女儿一眼,点头道“好,烦请俞将军引路。”
俞平松了一口气,忙推开院门,三顶软轿已侯在院外。如云也不多问,当先坐上一顶,随着俞平一声下令,轿子缓缓起来,抬轿人步伐稳健地前进,也是习武之人。
皇宫离小院只有一炷香的路程,如云记得中间要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林。她心中盘算着将会见到什么样的人,神思不禁游离。
突然轿身一抖,破空声不绝于耳,兵器相撞,俞平大声呵斥起来。
如云一震,抢先跃出软轿,见庄逸已站到令仪轿前保护,心下稍安。
这时,一阵箭雨已被俞平指挥着裆下,几名轿夫略有擦伤。又一阵箭雨飞来,如云和庄逸各自挥剑护出一圈安全地带,俞平也赶过来协助。
箭雨一阵强似一阵,中间竟没有空隙,这样下去,人力挡不了多久。
“右前方五十步。”如云斩落飞箭的同时,低声说了一句,庄逸一掠身,冲着箭雨来的方向闪电一般冲去。
俞平也明白过来,呼喝几名随从,扑向右方。
如云从轿中拉出女儿,柴令仪并无惧色,只知趣地隐在母亲身后。
一阵兵刃相交,箭雨果然骤停。如云刚松下一口气,斜刺里寒光突闪,她一把推开女儿,却再难躲开这一刀。
柴令仪失声尖叫起来,几名扶桑国侍卫也吓得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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