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知道夫人有一位内弟,是个稳重踏实的。正好府里空的很,没什么人气,若是舅老爷不嫌弃便搬到府里来住吧,一家人住近些也方便。”
庄氏隐隐也在愁庄赋的事,一听自然欢喜,却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给郡王府添麻烦。
“正好宫中的张院首会来给郡王请平安脉,也可以请他为舅老爷看看。”
“真的?那可多谢郡王妃了。”
安贵一笑,说“以后夫人这称呼怕是要改改。”
庄氏一听略有些不好意思,郡王妃好像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等安贵等人一走,刚刚听到庄赋也要搬去郡王府还会有太医帮他看腿的桑乐正在边上偷乐,庄氏忽地看向她,定了定神说“我要先去卜个日子,给你们两人定下来。”
桑乐一听,面上一红,扭身躲到厨房去了。
庄氏定了主意,马上去了附近算卦的那里算了几个日子暗暗记上,回头就去了庄赋那里,把事情跟他说了。
“我是想着若你住到郡王府去,还是得让桑乐跟着你一块,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好,得早日让你们完婚。”
一听到这个,庄赋面上也有些红,他与庄氏差了好几岁,出生时又没有母亲,父亲又要忙外面的事,等于是庄氏把他带大的。后来家里出了变故,父亲卧床不起,又是姐姐张罗着药钱,后来还用聘礼的钱给父亲买药,只拿极少的嫁妆便出嫁了。
庄赋心中有愧,有心想自己争气些,减轻姐姐的负担,谁知前些年上街,因为几位公子斗殴,把路过的他牵连了进去打断了腿,从此成了瘸子,还是个走不了几步路腿就疼得厉害的瘸子,找不到他能干的活。他灰心丧气,哪怕靠着那些公子家中赔付的银钱勉强也能度日,但许多事却少不得要麻烦姐姐。
“阿姐,我和桑乐成亲的事你看着安排,不过,我还是不跟你们去郡王府了。”
“为何不去?能请张院首帮你看病,若不是当时给你接骨的大夫本事不到家,你怎么会……”
“他也是有名的医馆里的坐馆大夫,谁能想得到了,倒是白花了那么多银钱。”
“都怪我当时着急,没有细问。”
庄氏当时急冲冲地去附近有名的医馆请了大夫替庄赋看腿,谁知那大夫擅长的是内科,连接骨之事一知半解,看到庄赋被打是浑身是血,还战战兢兢的,连他懂的那一点都忘了,这才把庄赋的腿给耽误了。
“阿姐,这事真的不怪你。”
庄氏一叹,拍拍他的手,正色道“这事你一定得听我的,人家郡王都开口了,哪怕你只在府里住到张院首来也是好的。以后这间小院就退租了,我们那间院子反正空着,你和桑乐可以搬过来。不过最好是能住到郡王府去,有事也能照应着。”
“我又不出门,能有什么事?”
“说不定如今京城公子不止在街上打架还喜欢到别人家里打架了呢?”
庄氏也知道自己这说有点强词夺理,但她就是要逼着庄赋答应。
庄赋一向听姐姐的,就是不想太麻烦她,却又想着最好还是要安她的心,便无奈答应了。
隔天便是吉日,徐喻明本人没有出面,吴莎是女子又不好出面,最后还是由二皇子出面完成了过继仪式,把徐言山一家三口的名字移到了徐喻明的名字底下。这一下,徐喻明不但有了儿子,连孙子也有了。
仪式一完成,郡王府的人便来帮着收拾东西,把他们的东西搬到了郡王府。
二皇子没有跟着去,仪式完成后就回了府,他们就跟着帮忙收拾东西的小厮搬到了郡王府。家里的东西并不多,许多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不用带了,庄氏有些心疼她那个花大价钱买的铜盆,可是显然这东西不必带去郡王府。
幸好放在这儿将来庄赋和桑乐若是出来单独住也能用,她暗暗想道。
等到了郡王府,庄氏庆幸自己没有小家子气把那些东西带来,那些东西哪里衬得上这样气派的府邸。
这儿比国公府还气派,她心下想,面上却不好表露,免得让人看轻了去。郡王府的管家很特别,是一位独臂的,上前表明身份后,他便领着他们去了后宅,吴莎会在正院那儿见他们。庄赋看了钟富几眼,忽然觉得自己只是瘸了一条腿比断了一只手的人方便多了,也不必那么自惭形秽。
不过待走了许久后,庄赋觉得住在这样大的宅子里,断一条腿还不如断一只手。幸好再走一会儿,他就看到了眼前的正院。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抬眼见桑乐有些担忧了看了他一眼,便微微对她一笑。桑乐咧了咧嘴,马上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吴莎早已经在正院的会客厅等着他们,待他们到了,她便坐直了身子,淡淡看着前面。想不到她嫁了一个小丈夫却有了一个大儿子,还有一个大孙子,她暗想。待人进了屋子后,便露出一抹微笑,亲切地看着来人。
徐言山生得方正,身形较她先前见过的一些徐家人要消瘦些,还留着胡子,瞧着倒是稳重。吴莎余光瞄了徐喻明一眼,觉得两人要是站在一块儿,她可能会觉得徐喻明才是年纪小的那个,留没有留胡子真的差别很大,且徐喻明身上有一股淡泊出尘的气质,但是涉世未深似的。
庄氏和徐言山夫妻多年,眼眉间的气质有些相近,一双凤眼倒是生得极好。她的弟弟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尤其是一双眼睛。徐秀竹的眼睛生得像徐言山,倒让吴莎觉得可惜了,夫妻俩五官最出众的一处他没能继承到。徐秀竹眨了眨眼,入屋后只好奇地看了端坐在上首的人一眼,便跟着大人跪下行礼。
吴莎摆了摆手,说“快起来,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不便这样拘着。快坐,茶已经让人凉着了,你们这一路走来怕是该渴了。”
待他们道了谢、喝了茶、又喝了茶水,吴莎才继续跟他们说话。
“你们父亲病着,过继的事也没法去,倒委屈你们了。以后在家里尽管安心住着,有什么事跟管家或是安贵说都可……”
徐言山听到“父亲”二字时,还以为在说他的生父,以至于后来吴莎的交待他都没怎么听,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郡王,而眼前这位和蔼的长辈是他的“母亲”。庄氏倒是比他先反应过来,她在看到吴莎时一时没料到吴莎会看着这般年轻,好像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吴莎今天的装扮偏稳重,才显得她年纪大些,若是换上跟她一样的衣服,说不定还是她显老些。
这样的想法在她喝了茶之后,便压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母亲,就算年纪比她小也是她母亲,就像她以前的继婆婆也比她大不了多少。母亲是位周到人,给秀竹的茶碗里盛着的是杏仁乳,秀竹定然很喜欢这东西,他很心疼地盯着按规矩一定得留着的茶底,半晌才把杯子放下,让庄氏松了一口气。
吴莎的嘱咐她也都认真听着,听吴莎说到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偏是偏了些,还留着一道角门时,便知是为了方便他们出入。
“好了,府里的事说多也多,说简单也简单。你们定然还要收拾,我就不留你们了。本来晚上该设一桌席面,只是你们父亲病着,这事就留到日后再说吧。”
“本就不必这样麻烦母亲。”
“不过是一餐饭罢了。好了,我也不虚留你们,你们先去院子看看吧,若是不喜欢的地方,今日还能换。”
“母亲挑的院子定然是好的。”
“倒是个嘴甜的。”吴莎笑道。
待他们离开走,她也出了厅回屋,跟躺在床上的徐喻明看了一眼。
“如何?”徐喻明看着她问。他的脸色稍有些苍白,瞧着精神却不错,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还能在花园逛一圈。
“不算好也不算坏吧。”
“那就是刚刚好了。”
“就是刚刚好。”
当初他们挑过继的男丁时,便想挑一个既不太有抱负又不贪图享乐的,徐言山正好合这个要求,最难得的是他并没有纳妾,与庄氏感情极好。这一点最合吴莎心意的,还有一点,两人似乎只会有一个儿子,这很合她心意。
不再有其他儿女,就意味着不会有太多联姻,她也就能少操心。要挑一门刚刚好的亲事也是一门学门,既要刚刚好又要合父母期盼便是一门大学问。
徐言山一家虽被安排在离正院较远的松涛院,但住在这个院子,自己想绕开正院悄悄出个门也方便。若是庄赋真在郡王府住不惯,以后两边时常往来时,就可以走角门而不是正门,免得外人看到她总跟娘家人来往惹来非议。不过她觉得庄赋一时也不会离开郡王府,因为松涛院那一架子的藏书里面有几本关于造物的极对庄赋的胃口,他看着都舍不得移开眼。
庄赋住的院子就在松涛院边上,是松涛院附属的一个偏院。松涛院整体有徐言山钱塘住的那个小院四五个那么大,这还没算上偏院。院里的下人也都安排好了,来亲自交接事情的安贵还问了庄氏在原先的府里是否有用熟的下人,要不要帮她赎过来。
庄氏自然说没有,她身边本就只有一个桑乐,其他捧高踩低的她可不想赎过来。不过借着机会,她也跟安贵说桑乐是她的义妹,是她未来的弟媳。
安贵其实早知道这事,不过是想庄氏自己说出来过个明路罢了。
过了明路的桑乐,当天又得了几块好料子和一匣子首饰,她当时都有些懵,捧着好料子的手都在抖,等看到首饰时,她马上苦着脸看向庄氏。
“夫人,莫不是我要被卖了吧?”
“你是够水灵还是够机灵,几时能值这么多首饰了?”庄氏白了她一眼说,朝匣子里看了几眼,从里面挑出几朵珠花来。“这些记得送给院中照顾你的几位姐姐,当是结个善缘。”
“夫人不挑吗?”
“我还能贪你的首饰。不说让你改口先叫我义姐吗?”
“义姐,你真不挑吗,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我也有一匣子呢,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
“刚刚义姐也给我了三样,我总得还给你三样吧。”桑乐固执地说。
“行吧。”庄氏无奈应道,挑了三样瞧着样式庄重些桑乐还压不住的。
桑乐见她拿了,才微微放心,笑着吐了吐舌头,说“郡王妃可真阔气。”
“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了。”
桑乐连连点头,满心都为庄氏开心。
住了几日,郡王府事他们一点点的也都摸清了。原以为郡王府里规矩会很多,想不到却比老宅那边还宽松,在老宅庄氏吃饭时还得服侍继婆婆,若继婆婆有点什么病痛,她得衣不解带地侍候着,帮着尝汤药、端茶递水、说话解闷。但在郡王府却不必如此,郡王病着,吴莎也没让庄氏和徐言山过去侍疾,甚至免了她早晚请安。一般午后得了什么点心,才会找她过去说话,其实也是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住不惯之类的话。
庄氏每日都觉得像做梦一般,吴莎还问了她对秀竹的安排,是想要去他去学堂,还是请名师回来教。庄氏对这此不敢做主,也从没有想过能请名师回来,便回去问了徐言山的意思,徐言山也拿不准主意。这时也不兴拿主意要问过孩子的意思,他便又想去问郡王,让长辈帮着拿主意。快走到正院时,他才想起郡王病着,便转头又要走,谁知却被前来探病的萧康思发现了。
“前面的可是表兄?”萧康思大声问道。
陪着徐言山来的小厮连忙提醒道“那位是萧司徒的独子,萧司徒是郡王妃的义兄。”
徐言山明白回来,与萧康思见了礼,问“表弟是要去探望郡王吗?”
“是,表兄也要去吗?”
徐言山动了动唇,不好说他差点连郡王病着都忘了,便含糊点了点头。萧康思既然有心走仕途,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知道徐言山定然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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