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公当即过去要教训两人,却忘记他留客时为防旁人知道他窥探之事,院中是不留人的。他过去举了拐杖就打,打得疼了,被撞破了事情惊魂未定的两人不由还手推了一手,就把徐国公给推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两人心知事情不妙,却久久不见外面有其他下人过来,就当着跌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说不出话的徐国公的面商量逃走之事。
两人离开时,还贴心地帮徐国公把门关了起来,直到早上里面的客人醒了才发现已经气息微弱的徐国公。
刚开始府里的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忙着找大夫给徐国公医治。徐国公没被救回来了,他年事已高,急怒攻心后又在地上受了一夜的凉,大夫到时气息就已经弱了。大夫救了一会儿也没有起效,拖了几个时辰,徐国公就这么去了。
这中间已经有人想到问那位客人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本该有一个姬妾与他同房,府里又开始去找那名姬妾,这一找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一位庶子。
这位庶子是有原配的,原配先闹了起来,说早就看两人眉来眼去云云……这才让府里的下人听了去,其中细节外人不知,儿子与父亲的姬亲有私却是跑不了了。国公夫人见这庶子媳妇闹得难看,已经让人把她关在屋子里反省不准她出来。
这事的原委本不该让外人知道,但府里的下人却都传遍了,不少下人与现在的国公夫人不是一条心,既然国公府是传到她儿子的手里,他们也就顾不上府里的名声。几位夫人坐在厅内,倒没有那不长眼的乱传什么,但是她们都是带着丫头来的,丫头去讨杯水问个路也就顺带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吴莎到的时候,国公府里就有些乱糟糟的,显然这位年轻的国公夫人管不住府里的人,连宾客的饭食都没有准备好,许多并不沾亲的上个香喝杯茶也就走了,但吴莎等人算是要紧的亲戚都得用了饭再走,之后几天少不得每天过来坐坐。
吃了一顿分量明显不足的午饭后,来客三三两两告辞了。像吴莎这样平常注意节制只吃七分饱的倒不觉得,那些养尊处优惯的,哪里受得到又单调又份量少的饭食。
上了马车,吴莎见徐喻明面有倦色,知道他是想午睡了。国公府离司徒署比离郡王府近,徐喻明在司徒署的房间一应用品都齐全。
“不如先去司徒署小睡一会儿,我跟着一块,趁你午睡的时候帮你……”吴莎扬手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徐喻明知道她的意思,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件事,他手头的工作是还没有做完,幸好都不是什么紧要的活,吴莎一个人也能做。
“那就有劳细君了。”
“客气什么,这会儿不找点正事给我分分神,我怕我会忍不住跟人去嚼舌根。”
男客那边多少也知道徐国公之死的原由,徐喻明知道吴莎所说的嚼舌根说的是什么,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总归长辈,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徐喻明暗想,不过想想其他去吊唁的宾客怕也存着看热闹的心,也就不再觉得吴莎的行为不妥。
两人入了司徒署时,里头的官吏皆有些意外,李长史没在,他的几个幕僚还在。在他们在领头下,双方见过礼。
“本王身体疲倦,回来小憩片刻,你们各自忙去吧。”
“是。”
一听是回来的休息的,底下的官吏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连几个幕僚也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没有打扰。
没有外人在了,吴莎行动也方便,趁着徐喻明午睡的时候,她把剩下的公务处理了。等徐喻明睡了半个时辰,吴莎把他叫了起来,免得他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好。徐喻明起床后精神头还不怎么好,靠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床帮着吴莎一起处理剩下的事。
事情做完了,两人也没有提前走,而是在屋里一起看了一会儿书,免得外面的人发现两人这么快就把事务处理完了起疑。不想中间还听了个热闹,两人正在看书时就听到外面有人议论。
“你们知道徐国公府的事了吗?”
“你是说徐国公今日因病骤逝的事?”
“这都是旧闻了,你们知道徐国公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说是因着撞见姬妾跟儿子私会活活气死的。”
“真的假的?这般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算什么秘密,现在外面都知道了。那位不孝子的夫人自己闹出来的,还说呀……”
“说什么?”
“说国公府里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就连现在的世子说不定也是……”
“真的?”
要说男人八卦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弱,尤其关于风流韵事,见他们已经开始品评国公夫人了,吴莎和徐喻明对看一眼就退到边上。
“我们等会还要再去一趟吗?”
“不必了,嫡支人丁兴旺,不缺办事的人。”
“却缺主事的……”
一想到今日这样乱糟糟的情形,徐喻明不由赞同点头,又说“不过也轮不到我们去主事。”
“那我们明早还要去吗?”
徐喻明无奈点头,至少前面三天得天天去上香。
吴莎一点也不觉得无奈,反倒有一点小欢喜,明天正好过去凑热闹,看看国公府又出了什么稀奇事。跟她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第二天一早,徐喻明告了假也没有去上朝,起床后用了早膳就带着吴莎去了国公府,他们到的时候,厅里已经快坐满了。
“郡王妃,这儿有位置。”有位脸熟的妇人招呼道。
吴莎点头,朝她笑笑,认得这是昨天在她边上跟旁人议论国公府秘辛的一位嫂子。
“七嫂子,可别这样叫我。”
这位七嫂子是旁支徐五爷家的七嫂子,并不是整个族里排行的七嫂子。
妇人见吴莎还认得她,自然笑着答应了。等吴莎落了座,两人寒暄了几句,吴莎便好奇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怎么今天瞧着像有点热闹。”
“你还不知道?”徐七嫂一下子来劲了,就连边上的人也凑了过来。
吴莎一脸懵懂,问“怎么了?”
见她真的不知,几个妇人拉着她小声又兴奋地把事情给说了,里面又多了许多新的传闻。
“听说国公爷不是因为见着小妾和庶子有私气倒的,而是撞见了夫人跟他四儿子……”
“还有人说两人见事迹败露就把国公爷送到了客房,本来是想嫁祸给客人,谁知被失踪的那位爷发现了……”
“咦,我怎么听说是夫人跟客人有染被国公爷发现了呢?”
其余人说话声一顿,像是新听到这说活,马上压低着声音齐声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吴莎在边上听着,都不用主动再问什么,她们已经自己说开了,也顾不上拉上她参与。不过她也佩服这些人的想象,这事再传下去,怕是国公府的名声都坏了。府里的人似乎却不在意这些,国公爷的嫡长子正联络族里的老人要把爵位夺过来,怎么也不能把爵位传给一个野种。
到了第三天吴莎和徐喻明去上香时,她跟几位嫂子已经很熟稔了,她们直接叫她弟妹,等她落座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弟妹,你还不知道吧……叭啦叭啦……”
这些人不像吴莎在国公府吃过午饭就走了,而是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昨天吴莎走后不久,国公夫人的娘家就来了,但没过一会儿,第一任国公夫人的娘家也来了,两家人就在灵堂吵了起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出面拦着。
来把年轻的女儿嫁过来当一个老头子填房的人家本就不像样,说着说着嘴上就没个把门,把从国公夫人回娘家说起过的国公府的腌臜事给说出来了。她这一说,府里各位爷和他们的夫人、出嫁和未出嫁的小姐都急了,好在那时已经是午后,还留在国公府的都是同族的人,但是这些事迟迟早早要传出去。
吴莎见几位嫂子对她说得起劲,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问“这样的话传出去,不会影响了族里各位妹妹侄女的亲事吧?”
“啊?”本来说得正起劲的妇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张着嘴,声音却涌不上来,一张脸也被憋得通红。
边上几人也反应过来,见吴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们,哪怕心里打鼓,也反过来安慰她。
“不会的,当时只有族里的人听到,他们不会乱传的。”
“幸好你家没有女儿。”也有人感慨道。
马上她们就想到这是一个提过继的好机会,哪想到吴莎马上岔开了话题。
“昨天后来有结果了吗,这爵位到底要传给哪位兄长?”
“没有,各家这么闹着,后来其他爷的岳家也搅了进来,说是今天要一起来讨个说法。不过那位夫人怕是不能好了,就冲她把国公府的脸色就给丢尽了,也不能让她的儿子继任,不然咱们一族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
“是呀。”其他几位夫人附和道。
等她们又你一言我一言地说开了,吴莎假作认真地听着,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这里商量过继的事,听听她们说话的战力,吴莎可招架不住。
不远处二皇子妃和安平公主都时不时地注意着吴莎这儿的动静,两人见吴莎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不过凭着女人的直觉,两人都不觉得这位郡王妃如面上看起来那么蠢笨无知,不然也不会得徐喻明这般看重了。
像是知道早上外客多,说要来闹的人家早上并没有出现,吴莎吃了午饭坐不住就打算回家。回家之前,她先了一趟净房。府里这些天这么多客人出入,净房这边怕不干净被人说道,专门多留了人随时清理。吴莎如厕完回来便让安贵在男客厅前晃一下,忠宝这个时候会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看到安贵就知道该出来了。
正等着徐喻明的时候,安平公主也准备离开,她走到厅门前,见吴莎站着便上前与她寒暄几句,说完她又朝边上使了个眼色。
“那是旺八伯伯家的言照,是个好孩子。”
吴莎不由地看了一眼,见是一个神情冷峻七八岁大的孩子,站在同一家孩子的中间,默不作声的怪让人心疼。吴莎不解地看向安平公主,猜测她会提到这个孩子定有她的原因,可是安平公主也没有多说什么,与吴莎告别后便独自离开了。贺驸马家中有事,没吃午饭就走了,她一个人也不准备久留,免得后面卷入徐国公府的事里。
“什么事?”徐喻明走到吴莎身边问。
“闲聊几句罢了。”吴莎说道,冲徐喻明眨眨眼。
这儿人多嘴杂的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喻明知意,没有再多问。等回了郡王府,吴莎换下身上的素服,才跟徐喻明说起这事。
“你知道旺八伯家的孙子,叫言照的吗?”
“旺八伯和国公爷是很聊得来的好友,听说旺八伯家的一个姬亲生的孩子是国公爷的。”
吴莎对这事也略有耳闻,她知道这位与国公爷关系算近的旺八太爷还有一个儿子不是他的,另有一个儿子跟他的一个亲姑姑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徐长旺一共娶了四次亲,每次娶的都是同一个家族的女子,因着这事在京中知道他的人不少。
他有六个嫡子,近二十个孙子,这位徐言照是徐长旺第三任夫人所出的嫡四子家的,是这位徐四爷第二任妻子留下的独子。徐四爷一共娶了三任夫人,第三任夫人极会生养,已经生了三子一女,他前头两任夫人也不过留下二子一女。他的原配夫人家势还不错,他们后来又跟了萧墨言,徐四爷也因此对自己的长子长女还算看顾。
可是这第二任夫人所生的儿子,他却不怎么看重,当时他是使了手段才娶上了这位夫人,可她嫁过来后一直不冷不热的,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去了。徐四爷当时已经对这位继夫人生了厌恶,对她留下的孩子也就情感淡漠,不久后他就又继娶了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