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扯了几句,吴莎实在看着夏守知不顺眼,就打发他回去了。
他告辞后,笑着加了一句“郡王妃,那药宝儿也能吃。”
吴莎一听,还不及说什么,夏守知已经跑没影了。吴莎无奈,看着在门房呆着的花空抱着宝儿又回来了,只能认命地让她回屋。
先前她还想不通,夏守知怎么会这么好心为徐喻明去求药,原来这是求给他儿子的,也不知这药徐喻明能不能吃,别把人吃出毛病来。
徐喻明见宝儿又被抱回来了,就知道吴莎又回坑了,却也没怎么在意。吴莎回屋后,拿着一瓶药细细研究起来,徐喻明好奇地看了一眼。
“夏表兄给的?”
吴莎点头,说“玄机道长出品,滋补五脏六腑,温补无伤害,儿童也适用。”
徐喻明听着她的话觉得有趣,但也抓到话里的重点,“这药我能吃?”
“表兄说这是为你求的,又说宝儿也能吃……我想这药应该是给宝儿求的。”吴莎拔出瓶塞,闻了一下里面的药味,也闻不出里面有哪几种药材。
“你要吃一颗吗?”吴莎抬眼看向徐喻明,也不知这个药是怎么个吃法。
“要不要等你问清楚了再吃?”
吴莎一想也对,便把药收好,让杨管家过几天有空去县衙问问,想来这次他应该很容易就能见到人。
其实让宝儿养在郡王府,旁的还没什么,吴莎就担心他生病,在短短几个月他已经病了两次了,幸好都只是小感冒,稍微养个几天就好了。为了增加他的抵抗力,吴莎只能给奶娘加餐吃一些补汤,希望宝儿通过奶水也能吸收一点。
花空知道这些滋补的药材不便宜,但郡王妃舍得用,也不曾短了她的吃喝,哪怕她对呆在郡王府一事很忐忑,住得久了反倒觉得呆在郡王府要比在县衙轻松。以往她上头还有几个人管着,有时她干完自己的活还得帮她们做事,分给她的饭菜也都是差的。但是郡王府里除了两个主子吃得好一些,其余的人吃的都一样,谁要想吃好点就自己拿钱出来让厨房帮着加菜。
也有人管着她,郡王妃身边没有嬷嬷,唯一的大丫头安妮比她也大不了几岁,是一个做事利落的。还有一个二等丫头安贵平常也不怎么出声,却也是个能干的。许是受她们影响,现在哪怕她和奶娘两个人也能把小公子照顾好了,不像在夏府的时候,四五个人也手忙脚乱的。
转眼到了春节,夏守知来府里看过儿子,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里面有一些一看就是送给大人的,瞧着还挺值钱。吴莎估摸着这些东西,都能去买一屋子的下人照顾宝儿了,但夏守知却一点也没提把宝儿接回去的意思。
毕竟是外男,吴莎也不可能每次都去见他,她让杨管家帮着问问夏家什么时候派嬷嬷过来,杨管家没一次问到准话,关于药的事他倒是问清楚了。吴莎心下猜测夏守知是打算把儿子放在郡王府多养些日子,也懒得去拆穿。
这一养就到了第二年清明时节,也接近洪氏的祭日。吴莎猜测他怎么也得带孩子去拜祭洪氏,果然,在一个细雨朦朦的午后,夏守知来接人。
孩子该怎么照顾,花空都知道,吴莎也就没有跟夏守知多说,不过夏守知带着宝儿要走时,她还是唠叨了一句。
“当爹的最好多陪陪孩子,对孩子的性情养成有好处。”
夏守知一愣,笑着点头,“是。”
吴莎不由想起夏守知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的事,心下有些尴尬,便转头去逗宝儿,可宝儿很不给面子地哭了,伸手非要她抱。
“这孩子倒是个聪明了,知道要走了。”夏守知感慨。
吴莎面僵了片刻,还是照实说“他只是认人,想换个人抱抱,哭上两刻钟就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吧。”
夏守知一愣,朝抱着宝儿的花空看了一眼,倒还有心情想,这小丫头底子还不错,好好养上几年也算是个清秀佳人。花空正着急哄宝儿,无暇理会夏守知的目光。等他们出了院子,宝儿的哭声也远了,吴莎觉得清静不少,就是太清静了,心里反倒有些空。
她知道宝儿以后不会再养在郡王府,洪氏的庶弟洪四爷如今到了夏守知的求知书院任职,洪母已经交待了儿子儿媳若是夏守知那无法好好照顾宝儿,就让两人把孩子接过去养,两人也已经答应了。原本等洪氏的祭日过后,洪四就让她媳妇过来接人,谁知当天夜里洪四的四岁独子出了疹子,他们自然不能再来接人。
等孩子的病好了,洪四夫人因照顾儿子病倒,还被查出怀了身孕,这下她更无力照顾两个孩子。夏守知收到消息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马上又换上笑脸去私库挑了几件好东西,让花空抱着宝儿去郡王府。
他被盗的东西已经追回来不少,那些贼人眼光并不怎么样,当初偷盗时只搬走了一些看着贵重好搬动的,那些真正稀罕的古玩字画他们都没动;他放在夹层里的金银也没动,不然他想送东西哄吴莎答应帮忙照顾孩子,都不知拿什么。
吴莎一听说夏守知带上一车东西和孩子来了,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朝徐喻明看了一眼,见徐喻明对她微微一笑,便起身去了前院。宝儿一看到她就朝她扑,一到她的怀里就大哭,就跟经历了生离死别一样。
这个小戏精,吴莎腹诽,难得和颜悦色地看向夏守知,“把东西留下,人……”
她朝大门努努嘴,不想跟夏守知多说。夏守知无奈,朝她拱了拱手后就离开了,孩子总算是有人照顾了,他轻快不少,想到吴莎说过的话,他就想着有空可以多来郡王府走走,让儿子多见见他,反正他连儿子都在郡王府了,避嫌什么的,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暄治十四年,这一年康康已经六岁了,萧墨言春节过来看儿子时,也说了年底要带儿子回萧府的事。这事是徐喻明出面跟他商议的,等他回去跟吴莎一说,吴莎才反应过来。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能跟他们过一辈子,算算年纪他也的确该回去了。
“他回去也好,跟着我们在这儿读书,许多该他要懂的事他也没处学。”吴莎说道。
徐喻明听了暗暗点头,既然年底康康就得回去,他少不得今年多教他一些该他要懂的事,免得他回了京城被欺负了也不知要怎么办,怎么说也是他从小教导的孩子,也不能太蠢。
康康并不知道自己年底要回家的事,他除了每天跟着徐喻明读书,还会教宝儿说话走路。他听吴莎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从一个只会爬只会哭的小娃娃长到现在这么大,不过吴莎也说他小时候没有宝儿这么爱哭。听吴莎这样说,他也就放心了,他生怕自己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鬼。
也是因为他懂事知礼,吴莎才更舍不得他,不过这话她连徐喻明面前都不提,徐喻明也不多问,只是面上对宝儿的事好奇许多,常问吴莎他在教课的时候宝儿在说什么。徐喻明问得多了,吴莎也多留心宝儿的一举一动,渐渐地把对康康的心思移到宝儿身上。
察觉到徐喻明的用意时,吴莎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有一瞬间的不安,感觉徐喻明对她太了解了,但很快淡淡的欢喜将她淹没了,有人对她这般用心,她哪有不高兴的。可是等她冷静下来时,又开始觉得这样的方法不好,她从开始就不应该让孩子进入她的生活。
不过她也就养这两个孩子了,吴莎暗想,除了夏守知这个厚脸皮的,和萧墨言这个名义上的义兄,旁人也不会把孩子放到她这儿来。
心里记挂着康康年底要回家的事,时间也就过得快了起来,似乎一眨眼,就度过了夏天到了秋天。吴莎知道康康就快要回去了,思考着要不要把他娘亲过世的事告诉他,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她就问了徐喻明的意见。
徐喻明显然不懂她的烦恼,说“康康都这么大了,这些事也应该让他知道。”
“可是这个很不好开口。”
徐喻明顿了片刻,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不好开口吗?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这下换吴莎傻眼了。
“你说了?你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说的?”
“上次夏表兄来看望宝儿,康康就说起夏表嫂的事,我就把生老病死的事跟他说了,还跟他说他的娘过世的事。当时他觉得宝儿很可怜,我就问他,觉得他自己可怜吗?他摇了摇头,我又说他和宝儿是一样的。”
“他当时没哭?”
“没哭,就是呆了一个下午,后来铁头来找他去玩,他又好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吃得和平时一样,你不是都没看出来嘛。”
吴莎扁了扁嘴,伸手在他身上拧了一把,转头出了门表示不想理他。徐喻明吃痛地“咝”了一声,却又暗暗觉得好笑。他也有把吴莎说得无话可说的一天。
吴莎在花园生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闷气,又回来张罗晚饭,假装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徐喻明见她如此,也知趣地配合,如果他的嘴角没有上扬得那么厉害,吴莎会更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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