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来一趟,萧墨言还是想抱抱儿子的,如果能有办法让孩子不哭当然好,可他宁可是边上的小丫头抱着康康来拔他的胡子,也不希望是徐喻明。徐喻明也不客气,一把扯住萧墨言的短须,还提醒怀里的康康。
“快看,拔毛毛。”
一听拔毛毛,康康就来劲了,他之前拉过夜风的尾巴,差点被夜风咬了。他也不记事,之后看到夜风还是喜欢抓它,夜风见他确实不怕,现在不敢到他跟前去。康康看了看萧墨言,在萧墨言复杂的目光下,一把伸手拉住了胡子,见没事,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
之后萧墨言再想抱他,他也不哭了,但一定得有认识的人在场。本来徐喻明也不好放着客人不顾,吴莎出来见了面就回后院了,高门的规矩本就是如此,除非对方也带夫人来,或是亲近的人家,才会让夫人一同入席吃饭。如果吴莎是萧墨言的亲妹妹倒也罢了,义妹总归是差了一层。
两个男人并一个孩子在外面吃饭,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气氛有些怪异。吴莎不在,两人也像是出于客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他们吃完了饭,康康已经睡着了,萧墨言又陪了儿子一会儿,等他醒了见已是傍晚便跟他告别准备走。许是发觉这人特别亲近,一看萧墨言走远了,康康哭了起来。
“萧刺史要不要住一夜再走?”见康康哭得厉害,徐喻明在边上不情不愿地问。
萧墨言本来已经狠心走到了一半,闻言便转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郡王肯让我留下?”
“不过是住一夜,有什么不行的。萧刺史也把我们郡王府想得太不济了,就是要委屈萧刺史住在偏院,为了大家方便。”
“这就很好了。”萧墨言笑道。
徐喻明淡笑,让忠富安排人去偏院住,这本就是郡王府的客院,不过想着也不会有人来住,平时也没有人打理。里面的家具倒是齐全,都是以前徐喻明正院用过,后来正院翻新后不要了的,吴莎见这些家具也都是新的,就是跟改造后的正院不怎么相配了,就把这些家具用在了偏院待客用。
萧黑言也不挑剔,见院子还得收拾,就抱着孩子去他想去的地方玩。康康最喜欢就是花园,父子俩在花园呆了一会儿又亲近了许多,康康呆在萧墨言怀里都不肯下来,就连三妮去抱没用。
当天的晚饭是父子两在偏院一起用的,徐喻明说他人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再过来。萧墨言也不去追究真假,跟儿子两个人吃一顿饭也不错。
到了第二天,天刚亮,萧墨言趁孩子还没有醒,就悄悄离开。昨天吴莎让三妮跟他说,最好早上悄悄走,免得孩子又哭。至于拜别,也就不用了。她和徐喻明可起不了这么早。萧墨言不知原因,也没有多想,康康就在郡王府住着,总有再跟府里人打交道的时候。
康康早上醒过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三妮给他喂米糊糊时,他也吃得挺开心的,就是看到夜风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看了好半天。徐喻明听说夜里康康同样起了几次夜,萧墨言都能醒过来帮着睡着暖阁的三妮一起照顾,一点也没有嫌弃。
“还真是亲父子。”徐喻明幽幽地说,朝康康看了过去,见不明所以的康康朝他露出微笑,也不由跟着笑笑。哪怕是萧家的孩子,也还挺有趣的,夜里该闹还是闹没有厚此薄彼,还算不错。
三妮侍立在侧,神色却有些倦倦的。她昨天也是到了睡前,才发现她这是要跟男人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哪怕隔得老远,这也是同一个屋子呀。为此,她还紧张了半夜,生怕这位萧刺史半夜起了什么歹念,对她这个年华正好的小丫头起了心思。事后证明,她想多了,这虽是好事,她心情却烦燥了起来,头一回开始为自己的终身打算起来。
吴莎不知她的心思,只当她累了。真好,老了一岁,可算知道熬夜的坏处了,吴莎暗想,不厚道地扬起了嘴角。
许是萧墨言来了一趟郡王府,让人觉得郡王府的门不似以前关得那么严了,夏守知也在正月底来了郡王府一趟。
徐喻明听到下人来通报时,正跟康康抢苹果玩,看了看盯着他手中苹果的康康,他淡淡地跟吴莎说“你去吧。”
“这可是男客。”吴莎很是严肃地申明一遍。
“不怕,要是他言语不逊,你尽管动手。”
“打残了怎么办?”
“我上去补刀,毁尸灭迹。”
“好。”
吴莎一脸爽朗地笑着,倒让边上一起听着的忠上和三妮暗暗吃惊,哪怕是说笑,说这些也太吓人了些。三妮跟着吴莎到前厅时,还担心郡王妃和县令大人会不会起冲突,结果两人和和气气地见了礼,又聊了几句家常,瞧着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知夏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拜年,这都过了十五了,也忒迟了些。”
“倒不是为了拜年,而是为了另一桩事。”
“什么事?”
“我下个月十五要成亲了,特来发喜帖。你们人可以不到,礼记得要到。”
忽闻夏守知要成亲,吴莎还有些意外,前头她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你瞒得倒挺紧。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陛下外家旁支的一位小姐。”
齐暄帝的外家姓洪,在齐暄帝十岁左右因罪被遣返原籍,在齐暄帝登基后家里只有一位舅舅还在,子侄又还年幼,便没有上京。十年过去了,这些子侄有些个不错的都入京得了官职,只是年纪还小了些,一时瞧着还不成气候。里头有一位办事沉稳的洪幼林,如今在离钱塘不远的湖州县当县令,他有一个女儿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没有找到夫家,他的夫人日日为之忧心,却没有办法。
这位洪小姐之所以嫁不出去,也是因为早产体弱,又有心悸之症,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没法为夫家留下子女,也就没有人求娶。洪幼林的官位也不算高,又只是洪家旁支,家中只算小康,也就没有人上赶着巴结求娶。洪小姐虽一心不愿出嫁,但看到家里父母为她担忧,心里也不好受。
不管是带孩子的鳏夫还是命中犯煞的大龄男子,就让她成一次亲安安父母的心吧,洪小姐暗自想着。到了去年年底,果真有人上门求亲,这人既不是鳏夫也不是命中犯煞,而是钱塘县令夏守知。洪小姐早年跟着父母去京中求医时,听过夏守知的名声,还曾看过夏守知喝得半醉,跟一群少爷坐在跑得飞快的马车上纵情欢笑,哪些当时父亲看了直摇头,她却羡慕他们能过得这般自在。
这样一个人要娶她,她当时欢喜得都怔住了,只是父母却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同意。听父亲的意思,是年底各县去郡城聚会时遇着了夏守知,两人酒后一同回了府,路上夏守知向他透了意思,洪大人当时未没有答应,夏守知也没有纠缠。谁知过了半个月,夏守知又找了人过来说和。洪大人知道他不是酒后玩笑,但又舍不得女儿嫁过去独守空房受苦。
可夏守知又是这几年来前来说亲的人选之中最好的一个,若是错过了他,女儿就真的要以未嫁之身入土,百年之后又有谁还记得为她供奉香火。
洪小姐初时担忧父母不答应,偏她又不好主动开口,一急之下便病倒了。她的父母一看,也更着急,马上同意了婚事,但也跟夏守知说明了洪小姐身体羸弱的事,不管他求亲真正的目的为何,他们只求早些把婚事办了也好安心。
从订亲到成亲,统共一个月的时间,这都赶上吴莎嫁给徐喻明的仓促了。京中夏家知道这事也没有说什么,知道他打算在钱塘成亲,特意派人过来操持婚事,家里的老爷子如果不是正病着,都想亲自来。冬天不好赶路,夏守知也不敢劳动家里的老人,再说他这次成亲,也不过是为了交差而已,洪小姐身体羸弱,能活到几时还不一定。
吴莎一听说是湖州县令之女,已然知道是谁。
“你是打算更进一步?”
夏守知的亲外婆算是害死洪太后的凶手,现在他娶了洪氏女,夏家与洪家之间的芥蒂也算消了。没了这一层,加上他在钱塘颇有建树,想要升官也不难。
夏守知一笑,说“郡王妃,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可舍不得钱塘水灵灵的姑娘们。”
舍不得你还娶,吴莎心下说,若一个人真游戏人间一辈子,不去祸害别的女子独守空房,她反倒要佩服他了。像是看出吴莎的想法,夏守知不得不正了神色。
“夏家,还是以武为主的。”说完,他正经不了半秒,又无奈地笑了笑,“既然思悟姑娘看不上我,娶谁不是一样。”
这还跟吴思有关?吴莎不动声色地想。夏守知时常去江北求见吴思的事,她只知道的,暗卫们只当看个热闹,都觉得一个未必真心,一个注定无意,两人也凑不到一块儿去。这倒让他们猜着了。
因为求而不得,夏守知的三分真心也就成了七分,甚至连夜探香闺的事也做过,当然,结局相当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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